“陈丞相何等身份，怎么能在这里等候区区在下？真是令李某惶恐。”
李森本要对这名当朝丞相行礼，无奈手被他攥住了，也行不得礼，只得口中谦逊了几句。
可是，面对李森的谦逊之词，那名陈丞相却显得极为大方、豁达。
“李贤侄哪里话！您这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对于整个朝廷，整个国家都是大有用处的。莫说我屈尊来此，即便是三顾三请，亦是理所应当的。来来来，请坐，这边请坐。”
一边说这话，他一边拉着李森的手，直接将李森请到了一旁的座位上，然后开始笑眯眯的说话。
“李贤侄啊。”
他张口闭口李贤侄，显得极为亲热。
“你昨天那张试卷，我仔细的看过了，发现其中的确有不少的真知灼见，令本相是着实的钦佩啊！却不知道，李贤侄师承何处啊？”
他这么问，却是在打听李森的来历。
李森想了一想之后，回答道：“李某并无师承，一切都是家藏之书自学而已。”
“自学成才！哎哟，这可是更了不得了，阁下真是超逸绝伦的天纵之才！”陈丞相听了李森如此说明来历，不但没有任何的恼怒之色，反而露出了欣喜的模样来。
“这一次考试，本相乃是主考官，你若是被录取之后，本相就成了你的师辈。厚着脸皮当你一回前辈，希望你不要见怪。”
陈丞相笑眯眯的道：“不知道李贤侄因何缘故，前来参加科举考试？考完试之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李森拱手道：“李某此次前来参加科举考试，一来是为了检验自身的才识身前，二来是为了结交诸位才子，以及京城之中的风华人物。考试之后，李某准备前去龙虎山在内的各处道家名山，去潜心问道。”
“潜心问道？难道李贤侄对神仙之道大有兴趣！”
陈丞相听到李森如此说话，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劝解道：“神仙之道固然好，却显得虚无缥缈。李贤侄还是要慎重行事啊。再者说，你若是肯入朝廷帮我，助我一臂之力的话。你我二人相互配合，治理朝政。日后天下太平、四方靖宇，我二人或可以名垂青史，享名万代。这可是为朝廷立功的大好时机啊！以我之见，这可不能错过。”
李森听了陈丞相的一番话，本来不以为然。
可是后来，陈丞相口中的一个词语，却牵动了李森的一丝注意。
“立功？”
李森听到了这个词，神色不禁微微一动，然后看向了陈丞相。不过，李森并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但陈丞相何等人也？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早就察言观色的看到了李森神情变化，见到李森对于‘立功’这两个字别有触动之后，立刻就鼓起了三寸不烂之舌。
“不错！就是立功！我等儒门学子，头悬梁锥刺股、鸡鸣而起夜半而睡，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功名二字！人的名树的影，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可不能白来这一遭。若不能青史留名，立下万世不朽的功名，我们岂能甘心？”
陈丞相微笑道。
他这番话说出来之后，李森尚且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那七十多名秀才学子却纷纷露出了兴奋之色。
显然，这一段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面去了。
作为一名读书人，谁不想出人头地名垂青史？每每当他们读书到了兴高情浓之时，哪个没有妄想过自己也变成书中的那些大英雄、大人物，做出一些了不得的天大功劳？
因此，陈丞相那一番与‘功名’二字大有关系的话语，直接就触动了他们。
可是虽然这些人被深深触动到了，李森却显得十分平静。
李森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而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后，反过来开口询问了陈丞相一句话。
“不知道丞相大人如何看待‘立功’、‘立德’、‘立言’这三件事情？”李森问道。
陈丞相没想到李森会忽然开口问这个，当即便是捻着花白胡须沉默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开口解释道：“这三者，乃是我儒家所谓的三不朽。其中的立功，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主要就是获得万世不朽的功名，这就不在陈述。第二个立德，则更难一些。需要一个人终其一生，对得起天地君亲师。且无论噪杂之地，仰或是静室自处，都可以不亏私德，持节秉操，做一个道德上的完人。”
说到这里，他就停了口，对最后一个‘立言’不置可否。
李森却不依不饶的询问道：“那么‘立言’呢？”
陈丞相看了李森一眼，叹息了一声。
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如果说‘立功’，‘立德’，尚且是我等读书人可以仰望、甚至触及的领域。那么‘立言’，就不是我等凡人可以触及的区域了，估计只有圣人才可以‘立言’吧。”
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他解释道：“所谓的‘立言’，就是立下一门系统性、具有绝对正确性质的经典学说，供后世子孙学习、借鉴，并且光芒万丈、万古不朽。儒门的孔圣人，孟圣人，道家的仙人老子，庄子，即属于这种。但是，这种能够‘立言’的圣人，已经几千年没出现过一个了，我们这一代也不太可能会有，因此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
陈丞相如此说，那些秀才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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