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为罪魁祸首的鬼脸男子却毫不意外。
他迅速将刺入高若凤身上的长剑拔出，朝着文招轻轻一划，将他嘴唇上的天玄丹取下。
鬼脸男子不像方丈一样，他并不在乎天玄丹有没有炼制完毕。
没了天玄丹牵制血气，文招方才悠悠苏醒。
只是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冰霜的高若凤。
“娘子……”
文招低声呢喃，像是回忆起什么，突然脸色大变，踹动双腿，在地上连连后退。
可天玄丹在他体内放了三个月，又被强硬取出，让他失去了不少血气。
文招只是动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高若凤怔怔地看着他，想要走上前去。
在混乱的记忆里，她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日子，除了小时候天真烂漫时，竟就属跟文招私奔那段时间。
说不上是喜爱，只是觉得他蠢笨蠢笨，又费力想要讨好自己的样子，有点好笑。
三个月来，日日如此。
两人没有夫妻之实，文招却从来没有提过一句不满。
日子久了，她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直到文招发现她的秘密，惊恐离去。
那一天，她觉得很生气，明明自己就没有伤害他，为了保全他性命，甚至不惜等三个月时间。
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真的决定与他成为夫妻了。
为何他还要离开自己？
高若凤已经入魔，她记不起许多了，也不想记那许多。
她只是想走过去，认真看着这蠢男人一眼。
但文招，好像不愿意啊。
高若凤站定原地，突然感到痛彻心扉，双手不断抓着俏脸，仰天发出痛苦长啸。
如海一般的寒气从高若凤身上喷出，她的真气正在飞速流失。
一时间，整座月台都如有寒冬降临一般。
“混账！！！”
高巨木悍然冲来，抬起拳头，朝鬼脸男子砸去。
两人境界相差无几，但高巨木现在正是气愤之时，一拳砸出了以往十二分的力量。
鬼脸男子一手托丹，一手将长剑横放在胸前，挡住高巨木的拳头。
铛！
高巨木的拳头上有真气张扬，爆发出骏马嘶鸣，将鬼脸男子震飞。
他怒目圆睁，踏马流星冲上前去，毫不留情地砸下一个又一个拳头，将鬼脸男子打得节节败退。
从始至终只敢站在一旁的高永金怔了许久，突然就变得狰狞起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朝着高若凤大喊道：“你快吃了他，只要吃了他，我们就赢了啊！”
可他却不看看，高若凤已经痛苦成何等模样。
高永金只是想赢，哪怕高若凤再痛苦都好，他都要逼着她赢。
他不会再输给高巨木了！
高永金怒吼着跑向前，他要按着高若凤的头，要逼着她吃下文招。
洛菁眉眼含煞，飞到高永金身前，轻轻舞动衣袖。
高永金顿时滞住，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的面目时而兴奋，时而发狂，最后又变得狰狞扭曲。
“太吵了，安静些。”
洛菁冷哼一声，回头望向痛苦长啸的高若凤。
虽说高若凤与她不是同路人，但大家都是女子，现在高若凤变成这个样子，她内心也五味杂陈。
“原来你也还有感情吗？”
苏升来到高若凤身边，丝毫不惧那冻人凛寒。
他对高若凤并没有什么同情，只是对她这种行为感到吃惊。
在他与高巨木起身动手那一刻，他们便察觉到了高若凤的异常。
她与鬼脸男子对决时，狂暴如猛兽，可在面对文招时，她却又变得有如人一样犹豫不决。
鬼脸男子肯定也察觉到了，故而以此当作陷阱，诱高若凤上套。
只是苏升怎么也没想到，高若凤会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下文招。
或许这一切，从几天前在山庄时，便有了端倪。
高若凤说过的，她与文招私奔，其实就已经将两人当作夫妻。
加上高若凤为了不取文招性命，生生等了三个月，也没有取出天玄丹。
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或许高若凤一直都不想乱造杀孽。
只是破境的欲望压过人心，她早已回不去当初。
她不喜欢文招，只是将文招当作自己最后的良知。
到最后，这个被压在重重欲望大山下的小姑娘，奋力挣扎了一把，只想保住自己最后的良心。
或许吧？
苏升静静地看着痛苦嘶吼的高若凤，事到如今，他也说不准真正原因了。
高若凤跪在地上，浑身的寒冰真气止不住地向外溢去。
她的晦朔阴体正在崩解，四肢百骸如同遭受千刀万剐一般。
“你很痛苦吧？”
苏升抬起手掌，掌心有真气凝聚。
这一掌，不为救高若凤，只是给她解脱。
高巨木的余光看到这一幕，竟然没有阻止。
他只是将更多的愤怒凝聚在双拳之下，他恨不得将鬼脸男子生生砸死在这里。
洛菁本想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捂住小嘴。
她了解苏升，苏升下手绝对会干净利落。
他或许会感慨高若凤的所作所为，但不会对她抱有惋惜。
而在一旁惊慌失措的文招，在看到这一幕后，竟然木木愣住。
他不知道高若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隐隐猜到，高若凤要死了。
苏升的手掌即将落下，文招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站了起来，跑到高若凤身边将她抱住。
他要替高若凤挡下这一掌。
哪怕他只是凡夫俗子，哪怕这一掌下来他会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是因为在自己醒来时，高若凤看向自己的眼神吧？
那眼神里，不再像以前冷淡，只充满了欣慰。
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要放开高若凤。
苏升错愕，手掌停在文招身上一寸。
高若凤的寒气还在外泄，文招被冻得瑟瑟发抖。
文招自己不知道，但苏升能看出来，自天玄丹被取出后，他已没了生机。
如今将高若凤护住，也只是最后的拼搏。
“孽缘啊。”
苏升收掌，仰天长叹。
高若凤双眼的血丝缓缓散去，被文招抱住的这一刻，她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也看到了被文招逗笑的日子。
那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高若凤艰难举起双手，轻轻抱住文招，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这个傻瓜。”
高若凤的寒气竟是不再向四周散去，而是骤然一卷，将两人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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