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力范围太广，几乎波及到整座宫殿，但苏升却能明确感受到在掌力中，有两股风暴迅速凝聚，分别撞向他与朝仙。
这一掌的威力实在太强了，甚至比刚刚死去的坊主还要强！
朝仙已然重伤，根本躲不过去。
苏升赶忙冲上前去，抬起右手向撞向朝仙的风暴拈去。
那是拈光诀，乃佛门绝技，甚至可拈起剑光，掌力生成的风暴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是那风暴着实太强，苏升竭尽全力也只能将它提起一瞬。
而在这一瞬，撞向他的风暴已然冲至。
来不及了，再耽误一瞬，两人都得重伤。
不，朝仙甚至可能会死！
苏升右手当即掐起剑诀，一缕纯正真气骤然生成，飞到左手的拈光诀中。
却见那拈光诀威力顿时大增，竟隐隐绽放出白色幽光来。
与此同时，一弯真气溪水飞流而出，将那股风暴挪移了位置。
这是他自行参悟出来的一招，参悟于“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一句。
他挪移招式，是以真气引导，而不是用蛮力牵引。
但此招用于防御自身为最佳，若是用来帮别人抵御，自身却又处于一种暴露之境地。
果不其然，另一股风暴就以径直冲撞到苏升身上，将他撞出血来。
苏升面色涨紫，却还是坚持着将水流上的那股风暴从朝仙身前引开。
他已深受重伤，但自信还不会当即倒地。
只是当那股真气水流终于将那股风暴引开时，笼罩在整座大殿内掌力骤然凝聚成一点，撞到那股风暴上。
苏升面色惊变，右手的剑诀再次变幻，真气水流忽然变得湍急。
微则无声，巨则汹涌。
只是这一变化实在太快，风暴猛地冲出水流，冲撞到苏升身前。
噗！
苏升吐出一口黑血。
又是噗的一声。
那撞在风暴上的一点，顿时爆发威力，又给苏升造成重伤，迫使他后退几步，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大殿内，横尸遍野，唯有梁柱上的夜明珠还在泛出幽蓝色的光芒。
海风穿过坊主的房间，又吹到这里，发出呜呜啸声，幽蓝色的光芒仿佛都在摇曳。
朝仙费尽全力跑向苏升，冷峻的双眼中第一次表现出担忧。
苏升以剑杵地，嘴上流出浓稠黑血。
“他早就算了，那人早就算好了。”
苏升声音微弱，隐隐带有恐惧。
那人出掌之时就已经算计好了，料准苏升定会冲上前去替朝仙挡招。
但在击出的掌力中分出两股风暴已是难事，更何况最后他还逆转掌力，将它全部击向苏升。
若说前者苏升还能勉强做到，那后者，他是万万不能行的。
可在这庆余赌坊里，除了坊主，还能有谁这么强？
大殿外又响起狂笑，笑声如金钵碰撞，回荡在大殿内，震得两人眉目一皱，各自吐了一口血。
两人互相搀扶着，这才不至于倒下。
就在此时，大殿外终于走出一道人影来。
他是双脚先走出，随后是躯干，只是脸容始终藏在黑暗中。
他穿着一身华衣，但令人感到诡异的是，他身上的衣服竟然跟倒在地上的坊主一模一样。
“不愧是你啊，我这一掌下去，寻常九品都挡不住，你竟然还能站着。”
那人幽幽说道，两人听到他的声音，皆面色大变。
好熟悉的声音，就好像是……
那人终于走了出来，带着一脸的谑笑。
朝仙凤眼圆睁，眼瞳剧烈震动。
她眼前的这人，与脑海中的那人慢慢重合，最终变成了一个人。
在她的脑海中，昨夜他身着一袭青衫从火海中坠落，在经过墨色的海面时，他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原来你还活着，原来真的是你。”
苏升一脸苦笑，握住逾矩长剑的手在隐隐颤抖。
怪不得那次在这座宫殿时，诸位大舟头和长老就到了，唯有当事人的他没到。
原来他早就到了，就坐在正中间那个宝座上。
“我从来都还活着，我一直都是我。”
那人面扑厚粉，诡异苍白的脸上，却有着那双锋利的眼睛。
他不是方玄还能是谁！
朝仙没有说话，恍若怔住了。
片刻后，她才嘶哑着嗓子开口：“内鬼真的是你？”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她还是避重就轻，只问了这个问题。
一切只因为那个答案太过可怕，所带来的寒意甚至寒过登龙山的噬龙谷。
方玄笑了，笑容还是那般嘲讽。
“你猜到了对不对？我才是庆余赌坊真正主人啊！”
他看着朝仙有些绷不住的表情，展开双臂，微闭双眼，一脸享受。
“多少年了，我终于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方玄咧嘴大笑，越笑越大声，直到将整座宫殿都笑得震动不已。
“看你的样子，再想想昨晚你那悲愤的模样，多可笑啊。”
方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他笑得眼里都出来了。
他又瞥向倒在地上的“坊主”，惋惜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影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
朝仙问出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在场还活着的人都听出了她的意思。
“什么时候啊。”
方玄回忆起来，随后笑眯眯地看着朝仙。
“起码你九年前坠落噬龙谷时，我就在你旁边了。”
朝仙双瞳又震，全身都在隐隐发颤。
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你知道的，天玄丹杀孽太重，煞气也太重，我需要一人用作筛子，却也需要一个好筛子。”
他看着朝仙，就像看着一道可口的美食。
“一个身怀寒毒，又会不断修炼的人，不就是一个绝佳的好筛子吗？
寒毒能完全筛掉丹毒，你的武功又能重炼丹药……”
他说着说着，嘴角流出了涎水。
朝仙已经有些站不稳了，目光还在迷茫。
她看向方玄，艰难张开嘴唇。
“你到底是不是玉龙宗的师叔？”
她已经不相信方玄的身份了，或许他从头到尾就是庆余赌坊的坊主假扮的。
但自己为何会对这位师叔感到一股熟悉感，她绝对是在玉龙宗见过他的。
“他可不是师叔。”
苏升擦去嘴上的污血，眼光幽幽地看向方玄，扯动嘴角。
“我说的对吧？玉龙宗的末代掌门，方不白前辈？”
朝仙脸色又是骤变，看向方玄，却发现那人只是微微惊讶。
“你又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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