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将军自然不会给别人抢了风头,他说,幸亏战争是如此的残酷,不然这些人将永远不会放弃他们愚蠢的念头。这句横空而出的妙语马上被士兵们争相传诵,一传十,十传百,简直就像出自万能的上帝之口。等土墙这端的我听到这句话时,只是摇了摇头。即便在当时,战争开始还不久,我的观点与戈登将军大相径庭。在他看来人们似乎非常喜欢战争,而且越可怕越好。但我怀疑,最喜欢战争的人正是戈登将军,如果可以自作主张,他会径直把大家统统送进地狱的大门。但最使我不安的是,戈登将军明白表示,他把战争看作是澄清上帝隐晦意志的工具。戈登将军似乎认为,在一切人类行为中,战争的神圣性仅次于祷告和读《圣经》。我担心,遵照这种逻辑,人们很快会把任何一场滥战或恶斗的胜利者当作上帝验明正身的卫道士。这些想法当然不能对同伴们讲,同样不可宣诸于口的是,我觉得自己参军不是为了找一个老爷,哪怕是那天在高地上庄重而尊贵的戈登将军。”
“向晚时分,埃及军队停止了进攻,枪声逐渐沉寂。土墙下的山坡上,躺满了数千名阵亡或垂死的士兵。天黑时,尚能活动的已经把死尸叠起来做成掩体。整夜,中天以北,忽明忽暗的红色光芒摇曳不止。空中的异像被阵地上的所有士兵看成一个预兆,他们争相看谁能最明白无误地说出它的含义。在上方某处,一只苏格兰风琴奏起轻快的曲调。远处的战场上,受伤的埃及军队士兵从牙缝里哼哼着,**着,哀号着,有的大声呼唤着亲人和他们的神的名字。”
“伴着这一切声响,我的一队人中那些没有得到埃及人军刀当纪念品的,爬过墙头去拿死人的军刀。我自己的军刀本来就不错,参加这场夜袭,只是想看看一天的战果。战场上埃及军队尸横遍野,到处是一堆堆血肉模糊的尸体,残缺的肢体形态各异,无奇不有。走在我身旁的一个人举目四顾说,如果他说了算,他会让尼罗河以南任何一寸土地都与这里一样,不差分毫。目睹敌军的惨状,我生出的念头则是——快点结束这场灾难。一些尸体的衣服上别着卡片,上面写着他们的身份,其它的都是无名尸。我看见一个人蹲下身,去解一具死尸腰上的军刀,这是一个贵族军官,他的刀是银鞘和银柄的,上面还镶有宝石,他正抓住刀鞘用力的往外拽,那仰卧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说了些话,吓了他一跳,他的爱尔兰口音太重,只听得清一个词:狗屎。”
“午夜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我来到战场上的一栋房子前。土墙上的门开着,从里面射出亮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太坐在门内,神情呆滞。她旁边的桌子上燃着一截蜡头,几具尸体倒在门槛上,另一些伏尸屋内,似是临死还爬进来寻求庇护。女人狂乱的目光越过房门,透过我,似乎在看向虚空。我穿过房子,从后门走出去,看见有人正用埃及人的长弯刀砍杀一群重伤的埃及军队士兵。伤兵们被排列整齐,头都朝着一个方向,那人轻快地沿一排头颅移动,专心致志地砍着,一刀解决一个,干净利落。他的脸上看不出愤怒,只像在完成一件工作,从一颗头移向另一颗,嘴里还低低地吹着口哨,是一首轻快的曲子。如果被正直的军官抓到,他很可能被枪决。但他只是累了,希望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多干掉几个敌人而已。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当那人走到一端,砍死最后一名埃及士兵,他的脸上正好迎来了第一线曙光。”
“您在看信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是安妮看到我回来了,准会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我的故事。当我讲完,她会说:詹姆斯,你需要把这一切都忘掉。我会回答:我也这么想。呵呵。”
“但我想告诉您,不论我如何努力,结果总是徒劳。那个战场之夜不但未曾远去,反而化作梦境,在那些天一次又一次反复来临。在梦里,赤红的火焰烧过夜空,散落在地上的血淋淋的断肢——手臂、头、腿、躯干——慢慢聚拢,七拼八凑组成新的怪异的人体。他们在黑影幢幢的战场上蹒跚着,摇晃着,不时扑倒,像瞎眼的醉鬼,腿脚完全不听使唤。他们打着趔趄,在眩晕中裂开血口的头颅互相撞击。他们挥舞着胡乱搭配起来的胳膊,很少有几对手臂看起来属于同一人。有的念叨着他们女人的名字;有的反复唱着歌曲的片断;另一些站在一旁,望向黑暗之中,焦急地呼唤着他们的狗。其中一个,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更像一堆血肉而不是人体。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颓然倒下,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只剩头还可转动。他躺在地上,伸长了脖子,空洞的眼睛死盯住我,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每天从这个梦中醒来,我的心境都有如天下最黑的乌鸦一般黑暗。我不知道我所崇敬的林逸青先生当年在日本的战斗中,是不是也有样的感触,呵呵,等我也给他写一封信,详细的问一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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