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了细细的雨,连绵不停,湿漉漉的黄土地,皇上就肃立在坟前蓦然无语。
身后有姐姐长公主和姐夫明锐,更有太子昭怿和四皇子昭恺,九皇子昭悦,单单少了昭怀。
春晓是皇亲,同大姐姐太子妃远远立着,曹梅蕊身怀有孕,娇贵得紧,在一旁立着不时揉着小腹。春晓留意到,皇后并没有来,不知是皇上没有许她同行,还是她不想来。这墓前的人,都是昭氏的两姐弟和后人,颇有一番怀旧的味道,这恰同春晓预料的大致相同。
长公主侧头低声问春晓:“可见到了你三表兄?”
春晓谨慎的答:“出门时,三殿下说靴子裂了,回去更换,晚一步自己追来。”
皇上几次回头寻找什么,倒也没发作,似是昭怀可有可无。
太子昭怿反是一副替父分忧的样子抱怨:“三弟难道还因凤州被贬一事嫉恨父皇不成,怎么来了京城却不来祭拜皇伯皇叔的在天之灵?”
祭奠已毕,众人散开在松林翠柏中四处游逛,只皇上立在坟前不语,若有所思。长公主凑过去劝:“二弟,都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如今大哥和四弟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二弟你的宽容。”
“大姐,让朕在这里同大哥说几句话。”皇上黯然神伤道。
长公主点头,退去,见春晓姐妹三人在松林旁,就走去摆摆手示意她们回避。
远远的,林中扶了树枝低头走来一人,烟雨朦胧中,淡青色的半旧的交领袍子,横纹素绫的,腰间系了鸳鸯绦,亮蓝色的,那举止飘逸,满目清癯,如从坟茔中走出。只那身影出现时,长公主眼前一亮,惊得“哎哟!”大叫,仿佛见到鬼。她惊叫一声,“你,是谁!”
众人目光随了望去,见来人抖落身上的雨滴说:“姑母恕罪,昭怀来晚了。”
长公主这才定定神,惊魂未定的仔细看,才微蹙眉头长出口气责怪:“是麟儿呀,吓死姑母了,怎么穿了这身袍子来?”
春晓打量了昭怀不解的问长公主:“母亲千岁,三皇子这袍子可有不妥吗?虽然半旧了些,可还是上好的。”
昭怀展开袍袖,自己看看,“不该呀,母妃说,这是父皇年少时在晋阳府的袍子,压在箱底许多年,闲置了浪费了,若是给皇子们穿,宫中是不合制的。只这回昭怀进京,没有合适的衣衫来祭拜伯父皇叔,就寻出来穿了。”
长公主的眼神贪婪的上下打量他,似要扒下他的皮,讪讪说:“穿就穿了,偏是生得这副小模样同你父皇年少时一般模样的,乍一出现,疑是见鬼了,吓得姑母这心扑通还在跳的。”
“哦,二舅年少时就这般个模样?”若英凑来问,也上下打量昭怀,露出几分好奇。
“可不是,这身量,这模样,这袍子可是你们皇外婆亲手缝制的。”长公主正在说着,明驸马负手行来,沉了脸上下打量昭怀几眼责备:“这都什么时分了?才来!”
昭怀不服道,“不就是来给伯父和四叔上坟吗?人都杀了,还假惺惺的做什么戏祭奠?不过是走个过场给世人看罢了,早来晚到又有什么打紧的?”昭怀信口嘟囔毫不介意,四下环顾风景。明锐已气得脸色发白,还不等明驸马发难,昭怀一抬头只见父皇不知何时行到眼前,一脸威严一身衮袍对他怒目而视。昭怀慌得一撩袍襟跪倒叩头:“儿臣昭怀叩请父皇金安,万岁万万岁。” 那股子浪荡劲顿时消散。
“你眼里还有父皇?”皇上怒叱,但昭怀的一番话棉里藏针,却刺中要害之处。
“儿子日日思念父皇龙体安康,不敢有一日忘怀的。” 昭怀谦恭道,翘个嘴透出几分稚气和委屈。
皇上打量着昭怀,数月不见,眼前的昭怀同昔日判若两人。这可还是他的麟儿?他清瘦了许多,那双曾在火场中灼伤失明的眸子,如今烈火沐浴后更显深亮。弧线优雅的面颊不再洁白如玉,反是泛了淡金色的微泽,眸光一闪低垂示弱,还似儿时在宫里的无赖。若是当年不是他执意要逼麟儿去军中历练积攒军功,若不是他让麟儿少年涉足朝纲,怕他还是昔日那个令人怜惜的小麟儿。昭世安长吐口气,打量爱子的容貌清晰,叱问:“你适才说些什么?”
昭怀讪讪地偷望他一眼,嘀咕着,“本来吗,大伯四叔要杀父皇,若是他们得了手,父皇此刻置于何地都难说呢。
温公公惊得不停递他眼色,可是昭怀并不看,温公公忙笑着圆话说:“哥儿这顽皮的性子直,令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皇上脸上的笑意春回大地般的脸色渐渐阴沉回严冬,抡起巴掌打来。眼见那硕大的巴掌就近在眼前,昭怀慌得缩脖闭眼,一副儿时顽劣的小模样。但那巴掌并未舍得盖在他面颊上,反是转手一把揪住他的后脖衿,拖拽他如拉死狗一般跌跌撞撞的直奔先太子坟茔上去。
“父皇,父皇~”昭怀惊得惨叫失声,踉跄前行。沿途兄弟们的目光都诧异地望着他,旋即垂头不语。
他被父皇提到大伯父的坟前,扔在冰冷的玉石墓道,沉默片刻,皇上开口:“大哥,这畜生出言不逊,冒犯大哥之处,定不饶他!”
“跪好!”皇上怒不可遏呵斥,吓得诸皇子齐齐的跪下替昭怀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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