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一见就急了，放下水盆，上前拉起被子，把杨戬当粽子似的裹了一圈后，冷面斥道：“烧刚退就这么不注意身体，小心复发，有你苦头吃的！”
被“劈头盖脸一通训斥”的杨戬没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嫦娥看。
或是因为大病初醒，杨戬的眼睛，似比病前微微红一些，更为幽亮一些，嫦娥挤了热毛巾，帮杨戬擦完了脸，在他背后掖了一枕头，端了药过来，塞到杨戬手中，“把药喝了吧。”
杨戬手中端着药，眼睛仍是盯着嫦娥看，嫦娥笑：“从‘小时候’长到‘现在’，还是这么怕苦吗？”她揭开一小碗，拈起一枚蜜饯，递到杨戬唇边，微一挑眉道：“来，含着蜜饯，这样喝就没有那么苦了。”
杨戬定了片刻，方微微低首咬住那枚蜜饯，但眼神，由始至终，仍是落在嫦娥身上。
嫦娥早已被“没皮没脸”的杨戬给盯习惯了，也没在意，只催促他快趁热把药喝了。
因为天气严寒，兔子蹦上了床，直往被子里钻，嫦娥也拥被坐在了床上，手拈针线，给那件衣裳收尾。
杨戬抿一点药，看一眼嫦娥，慢吞吞地把药喝完后，嫦娥手中的那件衣裳，也终于大功告成。
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将衣服递给杨戬，“试试？”
杨戬慢慢点了点头，嫦娥拉着他赤足站起，让他张开双臂，帮他把新制的外衣穿上，上下前后打量了一通，自己颇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她的手艺，能做成这样，已算是不错了。
“喜欢吗？”她问杨戬。
杨戬轻抚着衣裳，默了好一会儿，方轻轻“嗯”了一声。
嫦娥笑意浅浅：“做这件衣裳的时候，正是春夏之交，现在都是大冬天了，这衣裳太单薄穿不得，还是收起来明年春天穿吧。”
她催促杨戬将新衣裳脱下赶紧钻被，小心又冻着，自己将那衣裳折好，下床准备收到箱子里。
嫦娥手捧衣裳，打开箱子的一瞬间，身后床上的杨戬，忽然唤了一声：“娘子…………”
嫦娥闻声回头，“怎么了？”
杨戬却不说话，只盯着她看，嫦娥笑：“又犯傻了不是？”
被嫦娥笑斥，榻上的杨戬不但不羞恼，反而慢慢地笑了起来，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娘子。”
一个冬天的养病过程中，杨戬似是又长大了些，性子相较从前，愈发沉稳，嫦娥对此很是欣慰。
转眼冬去春来，老树春芽齐爆，村里的进荣媳妇儿阿翠，也传来了有孕的好消息。
对于依靠人口繁衍传承的古老村落来说，生育是件大事。村人们在给魏家道喜的同时，大妈大婶们，也热心地盯上了嫦娥，与嫦娥相熟的李大娘更是直接轻声问道：“你和你家那口子，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动静呢？”
嫦娥只能干笑，而不远处，神采飞扬的进荣，一捅杨戬，附耳朝杨戬说了什么，杨戬的目光，随之朝嫦娥看来，正好与嫦娥对上，二人一怔之下，俱别开了头。
从进荣家出来，嫦娥与杨戬沿着河边往家走，河流化冻，流水汩汩，如弹奏着新生的乐章，叮咙作响。
一路安静地听着水声走着，杨戬却静静地来了一句，“你喜欢孩子吗？”
孩子……吗…………？
嫦娥一顿道：“……………问这个做什么？”
杨戬摇头，“没什么…………”
嫦娥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心中却想着杨戬的话，孩子吗？她从未想过去做一个母亲……但…………嫦娥将目光投向化冻的流水，初绽的新芽……孩子，在某种意义上，是新生，也是延续与传承……………
想得心有些乱的嫦娥，轻轻踢着脚下的石子，身后杨戬，却不知何故，突然叫了她一下，“娘子！”
嫦娥回头，“？”
临水之风吹起了他的白色新衣，杨戬淡笑如初春和风：“我爱你。”
嫦娥已习惯了“失魂症”的杨戬，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尽管这种话他是有段时间没讲过了，“知道了，知道了”，嫦娥随意将一石子踢飞，“走快些，回家做饭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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