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提供的自助餐厅里排队给苏雅打饭。法国的料理虽然世界闻名，但是在我看来，还是中餐的吸引力更大一些。好在医院充分考虑到了病人的口味和健康，每一餐也都加配一些简单的Chinese food，虽然味道离正宗相去甚远，但好歹也可以给长期呆在法国的苏雅换换口味。
我正在排队，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弗兰克。
“嗨，弗兰克！”我还没从苏雅的撒娇带来的幸福感里走出来，看到弗兰克竟然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笑着和他打招呼，“你也爱吃中餐吗？”
弗兰克看上去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他皱着眉，听见我问的话敷衍地点了点头，出于礼貌地回答道：“是的，我觉得中餐的营养搭配比较均衡。”
我突然觉得逗逗他似乎非常好玩，于是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说：“是吗？我还以为弗兰克你爱吃中餐是因为自己本来也是华裔，对中国有一种依恋感呢。不过也对，既然弗兰克你是医生，考虑到饭菜的营养搭配情况也是非常正常的。不过法国的料理也是世界闻名的啊，难道在搭配上不如中餐科学吗？”
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手底下毫不犹豫地把各种喜欢的餐点收入盘内。弗兰克几次想插话都被我打断了，我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头上冒出凌乱的线团。
但是他的家教是不允许他对别人的话置之不理的，于是他只能点点头，心不在焉地给我解释着：“是这样，中餐的荤素搭配非常健康，如果不考虑煎炒烹炸的过程中流失的营养的话，很多的中餐食谱都可以作养生餐来使用。至于法餐当然也很不错，但是很多菜谱还是脂肪量偏高。”
“这样啊！”我已经扫完实物，准备回去给苏雅送饭，于是马不停蹄地往餐厅外走去，“我还要回病房去送饭，先不跟你聊了啊弗兰克医生！”
“喂，安夏，”弗兰克看到我走出餐厅，竟然十分着急，把餐盘随便一放就追了出来，“你等等！”
我诧异地回过头，手上两人份的餐盘端着十分不方便，我只好把它放在一边的小桌上：“有事吗弗兰克医生？”
“是的，安夏，”弗兰克严肃地看着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我托上楼的护士把饭先带回去给苏雅吃，自己和弗兰克在自助餐厅旁边的咖啡馆坐了下来。其实我对他们这种干嘛都要找个咖啡馆的习惯很不以为然，但是入乡随俗，只要没饿着苏雅，我也没什么异议。
“安夏，”弗兰克开门见山地说，“你知道苏雅跟我要求什么吗？”
见到这样如临大敌的弗兰克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于是摇摇头笑着说：“也无非就是病人跟主治医生要求的那些吧，难道她还想跟你要求什么违禁药品不成？那可不是苏雅的风格。”
“安夏！”弗兰克皱着眉头，在我看来都有点气急败坏了，“我这次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知道吗，苏雅跟我说，她要出院，要回国！”
我沉吟着，半晌，说道：“弗兰克，我希望你能以一个专业脑科医生的角度，客观真实地告诉我，苏雅在这个时候回国到底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你什么意思？”弗兰克大惊，“你也同意她回国？”
“你先说，她现在回国有没有风险。”
“当然有！”弗兰克激动起来，“一个健康的人，如果体质稍弱，都会因为长时间的飞行旅途而有所不适，更不要说正处在康复期的苏雅！你不要以为她现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就是真的没问题。到时飞机飞上几万英尺的高空，而且一飞就是十个小时，万一在飞机上有什么意外，连抢救的设备都没有！”
我一惊，之前我只觉得她回国之后会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得不到良好的休养，却忽略了在飞机上也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弗兰克说得的确十分有道理。退一步讲，就算不需要抢救，我一个不懂医疗的人带着苏雅在旅途过程中万一遇到点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给苏雅提供医疗上的帮助。
见我沉吟了，弗兰克继续劝解道：“你作为病人家属，要坚定立场。千万不要因为病人的任性要求而妥协。到时万一有什么意外，那绝对是追悔莫及的事情。作为主治医生，这是我能给你的，最诚挚的建议。”
“好吧，谢谢你的建议，”我本来就不想这么快就安排苏雅回国的事情，弗兰克的说法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我会认真考虑，绝对不拿苏雅的生命开玩笑。”
我站起来，对弗兰克微笑了一下：“现在，我要上楼去陪我的妻子用餐了。弗兰克医生，希望你也用餐愉快！”
弗兰克的表情十分地疲惫，他点了点头，没有理我的挑衅。这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我郑重地说：“弗兰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苏雅冒险的。”
“但愿你能做到。”弗兰克说，一瞬间他的眼里竟然有种坚定的神采，“因为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将要代替你去做。希望到时你不会怪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理会他的话，礼貌地打了招呼，转身上了楼。
“所以你还是不同意我回国的事情？”苏雅听了我的叙述，皱着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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