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怕别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吗？”回到车上，我第一时间扯过毯子来裹住了文洋全身，打开暖风，对她柔声说。
文洋裹着毯子却依然在瑟瑟发抖，她的头发全部濡湿了，一缕一缕地挂在额头上，看上去极其可怜。
“安夏哥……”文洋哭着说，“对不起，我害了苏总，害了安雅尔公司……你一定恨死我了……”
“别胡说！”我扯过一块毛巾轻轻地擦拭她的头发，“文洋，说真的，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妹妹看待，从来没有觉得你会做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你先别哭，听我说完好吗？”
文洋听见我这么说，眼泪掉得更急了，点点头，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选择推开她，避免被误会。但是我却环抱住了她，因为我知道现在我是她的世界里唯一的热源。如果连我都选择对她关闭了，那文洋的世界一定会是一片寒冷和灰暗。
“文洋，安夏哥一直很喜欢你，很信任你。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在商场上，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但是我一直觉得她说得是错的。即使排查到了你的电脑，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依然觉得她是错的。不论别人怎么说，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这种相信，在我看到你的一瞬间，被更加确定了。不论如何，一个真正背信弃义的坏人，是不会痛苦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我说得对吗？”
文洋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她的脸色被海风冻得一片青白，看上去凭空小了好几岁，像个可怜的小女孩：“安夏哥，我明白你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好受一点。你真的非常善良，哪怕对待敌人也是这样。但是安夏哥，我真的没脸再面对你和苏雅姐，你让我走吧。”
说着就要开车门下车。
我吓了一跳，急忙锁上车门，她徒劳地开了两下，捂住脸又痛哭起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也觉得非常难过：“文洋，你不要哭了。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替HR做了这件事？他们给了你什么？你最近……是不是生活有一点困难？”
文洋把脸埋在手心里拼命摇头，我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索性递给她一盒纸巾，让她尽情哭泣着。
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哭声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的时候，文洋终于说话了。因为之前哭得太凶，所以她说话都是一抽一抽的，让人听了心里难受之极。
“安、安夏哥，”文洋抽噎着说，“你相、相信我，我吗？”
“当然，”我赶忙说，“如果我不相信你，为什么要费力气找你？我就是想听你亲口的解释，想听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文洋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我看得出来她正在平复内心的激动，于是耐心地等着她。她擦干了眼泪，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断断续续地说：“安夏哥，这件事，如果我说我事先并不知道，那一封邮件是个可怕的病毒，你会相信吗？”
我点点头：“与其说你是HR的商业间谍，我倒是更相信这个解释。小傻瓜，你是被利用了吗？”
文洋拼命点头，眼泪落得更急：“安夏哥，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们，他们对我说，只要发了这封邮件给方总，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我不知道这封邮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想了想，还是犹豫着说：“文洋，他们……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文洋脸上的表情透着绝望：“安夏哥，你会相信我什么好处也没拿吗？”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在我的心里，更倾向于相信是HR的人给了文洋一些好处，然后骗她把邮件发给了方芳。文洋事先并不知道邮件的内容，这点我是相信的，否则她事后不会那么惊慌失措，导致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但要说文洋一点好处也没拿——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民间的话说，她图什么呢？
似乎看到了我内心所想，文洋笑了一声，声音里无限悲凉：“别说你不信，安夏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当初那场模特大赛，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也是最糟糕的。我本来以为，福祸相依，也许我因此来到安雅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我当时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宁愿从来没有参加过那场大赛。”
那场大赛时隔久远。当时的文洋还是个青葱少女。我看着现在的她，脸上挂着长年泡吧熬夜的黑眼圈，妆容精致浓郁，烟熏妆被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突然觉得非常非常地心疼。
“文洋，”我抚摸着她染成酒红色的，触手干涩，再不是那个黑发如云笑靥如花的少女，“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T台上最光彩照人的小女孩。安夏哥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非常非常地与众不同。我不相信那样的一个女孩，会有一颗染上尘埃的心。文洋，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做？你说，我就相信你。”
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再逼问她了。即使事情并不像她所说，即使她真的是HR派来的商业间谍，那又怎么样呢？就像一个兄长看着犯了错的妹妹，虽然可恨，但是难道兄长会忍心因为这件事而把妹妹逼上绝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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