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昭, 因为我们——”卫央温柔地半阖眸子, “本就是相似的。”
沈淑昭听后却下意识嘀咕，哪儿相似了？她……可曾了解自己的过去？在她于深宫纵观天下、卧薪尝胆的时候, 知道自己在沈府是何样？
要是卫央能明白，自己从小在府中, 不过是被娘亲拿来教育如何倚仗姿色，以及结交哪种家族算一门好亲事的精明人，她不会觉得自己和其他市侩的女人有何两样。
自己只是更懂得伪装, 衬着真金白银交换的女红师傅、书房先生、大家族规矩和一些比较贵的石头，就把一种功利的野心装成了人上之人，女子杰出之流, 权谋风云中士？
未免也太可笑了。
可卫央夸了一下她，到底人还是不禁夸的, 沈淑昭装作谦虚道：“长公主何出此言？”
虽然心中纳闷已得半会儿, 但她就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脸皮就这么厚。
“你和我都是越被算计, 反而越被吸引, 不对吗？”这时卫央笑了笑，随手取下面具，沈淑昭忙绷紧了身子，这是甚么意思？她方才明明拒绝了自己，怎么现在又狎昵上了？
卫央摘下银狐面具, 手还未放下, 只露出那低眉又柔美的上半张容颜时, 却见对方一脸疑惑，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沈淑昭知道，她掩在面具下的唇角又笑了。
真是个狐媚子。
沈淑昭忿忿不平地想。
笑吧笑吧，等到太后重新拿到御宝统领天下时，自己会去寻一个好拿捏的美人，然后让她笑不出声！
“我还未做甚么，你便这么紧张，若我真做甚么了，你要怎么办？”卫央手举着面具，一半神情都藏得好好地道。
“你……”沈淑昭差点要脱口而问她想干嘛，不过转念一想，飞快红了脸颊，这个女子现在是在——轻浮她？
忙轻咳几声，她紧张兮兮道：“你最，最好莫要胡来，我今夜回宫后，太后娘娘肯定要召见我的。”
“胡来甚么呢？”
话音刚落，卫央就大步朝这里走过来。
沈淑昭心底“啊”地吓了一跳，不知觉后退了半步，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等慌乱时候！此刻情形对方显然亦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她摆明了在故意戏弄！
而过来以后，卫央也不急，明晃晃立在自己跟头，仗着稍高一点的个头，气势不费吹火之力盖了沈淑昭过去。
那天薄雨中，她像一个白狐狸幻化成人的妖女，如今墨夜柔辉下，她仿佛画师睡前红烛下从一副未完成的作品中走出的仙子，四周冷香轻透，轻轻一吸，竟察觉到它们从肩膀至鼻尖聚来散去，格外好闻，不知不觉中已将人带往一个比长生山更神性的天庭。
根本没有……没有一个可以对付这女人的法子。
沈淑昭这下子才恍然发现，自己过去在沈府敷衍了十余年的人，眼下居然找不到一条道理可以放在这个女子身上。
她是慧眼识人还是情窦初开？不太对劲，比起这个，不更该问问她为何爱女人胜过男人？她是洁身自好还是揣着糊涂？罢了，本身喜欢女人就够罕见了，倘若身边有一个勾人的，再三暗示，她又不是个带发尼姑，凭何不多瞧一眼？她是喜欢艳光娇媚的，还是温婉清莲的？这更不行了，沈淑昭如今满脑子只想问她究竟是从何时……察觉自己喜欢女子的？
娘亲教的那些琢磨根本没用，这女子根本不是人，她成仙成魔了！脱离了芸芸众生，偏生求女不求男，哪儿能套用什么硬道理？
不出片刻，沈淑昭果然，又露出了那种急得要哭的表情。
卫央却也不安慰她，就眉眼弯弯地，有种逗弄小孩的快感。
沈淑昭晃了晃脑袋，她不想再想到、也不想再提及自己的亲娘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于是直接道：“长公主，您说话真是太折磨民女了，若是以后还这样，不如咱们换一种说话法子好了，您看写信怎样？有问有答，免得一会儿不是您听不懂，就是民女听不懂。”
卫央有一点不解，她明明很全神贯注地从头到尾都看着沈淑昭，也只想着沈淑昭？
“……还有，”沈淑昭故意柔软低声到不行道，“您既然觉得民女只是一个有用的人，没别的意思，就不要再这样了。”
“啊？”卫央一张很清冷聪明的脸，面无表情地发出一种不可能的声音。
“难道不对吗？”沈淑昭见状，眼神马上变得楚楚可怜，“都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可方才民女同您说话时，您却在走神，这叫人怎么想？”
卫央想了想，其实也就之前回忆起二人缠绵时岔神了片刻，她为何如此放在心上？犹记得那时的话，好似是问自己为何要对她这般动用心思，还以为，这已是一种心知肚明了？
换作以前，她还未先说甚么，沈淑昭就已经在与她独处时上衣从未规整过，肩、颈、锁骨、细腿皆在薄披肩下将少女的娇媚展露无限，那时的她只要想藏一件心事，就定会藏得极好。
沈淑昭根本不会知晓她喜欢女人，却也懂得卖弄姿色，然而在其他妃嫔皇女面前，她倒是规规矩矩，束腰得也紧，但是，一旦卫央落了单，置身只有两个人的屋中，沈淑昭的眼睛总是明睐生亮，玉肩半敞地倚在门边，她管这叫“热”，是天气缘故，依自己看，这叫热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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