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女长御拦住去路：“长公主, 二小姐, 太后正在殿中同皇上商议。”
只听耳畔传来：“哦？”
“长公主自当可以进去，但二小姐需留在此地, 皇上在内，还请体谅。”
匆匆禀后, 就又退回永寿殿内。
“我留下来。”
不必看，也知道侧面是令人心动的注视。
“我也不知，为何你不能在帘后静候？”
沈淑昭心道, 嗯……不必解释。
不敢相视，只轻咳几声，道：“千秋节必定是非多, 我只知后妃宴一事，不知前殿出了何事, 太后拒我入内合情合理。”
卫央只是看着她, 眸尾如狐般细长, 颇有一种引诱无知者上钩之意, 道：“你可想听？”
她脸一时红来臊去, 此人本就知道她替太后献计，根本不会不听！
“嗯。”
这一声下来，忽觉棋场一场，她已弃帅而逃。
身旁人朝后走去，不敢落下, 忙紧随其步。
只听对方一面走至无人处, 一面道：“陈大司马被罢职了。”
陈氏？
她还以为他早就不在九卿之列, 只是空挂名头。
毕竟他本是先帝想留给当今天子的顾命大臣，哪知世道早已换了“皇帝”。
“因为他想神山祭祀。”
“神山……以人祭？”
“陈氏是先帝爱臣，他一向认同此事。”
“民女不解，长宫乱因元老之身才留下性命，之后陈家与萧家联姻，他应当知道太后与天子厌恶人祭，为何如此？”
“他太傲慢，对天神深信不疑。”
“呵，原来如此。”
“他所谓的忠义，不分善恶，无论怎么来看，都像是一场无辜者的灾难。”
“民女还以为人祭早已消失百年，未曾想人模狗样如此之多。”
“万人之上，一人之巅的长公主，为何要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廊尽头，梁王的背影由远及近。
他身后跟着高德忠的小心腹，瞧得眼熟，好似叫阿厉。
“二小姐，我见过你。诚然……我指的自当是陈刺史的忠心，这份忠心，对天家人人皆有好处。”
沈淑昭未曾失礼：“梁王殿下。”
“免礼，我可不敢让皇姐的人给我行礼。”
说罢，梁王顿时敛了打趣的气息。
“皇姐，北狐厂一直在寻你。”
阿厉不顾他们的针锋相对，忙恭道：“长公主，高中贵人在等你。”
这个梁王，何等来者不善。
可沈淑昭却心中没有怒气，反而是一阵狐疑……骗是何意？
见卫央根本未反驳，仅是冷冷待他，她升起也许梁王说尽假话，此句未尝不是真的念头。
但这个天下，只有卫央告诉她，天神已“死”，若无法意识到自己才是主宰，不过是随波逐流。
不过……梁王何必以假来骗她，他明知她是她的人？
“还望你在沈小姐面前，注意天家人的言行。”
只是这么一句平静之言，身影闪现，那冷眸已出现在梁王脸旁，一个剑鞘猛击腹部！伴随着含混声，来不及痛楚——
他就率先跪在地上！捂住腹侧，似在艰难地隐忍什么。
“一年了，你从那里回来的伤还没好？”
卫央漠视走过。
“殿下！”
阿厉与沈淑昭同时去扶起他。
梁王虽谄媚于太后，许令人不快，但为局势所逼，先帝不重视与一个“志不止江山与长生”的嫡母压迫之下，他应当很难拥有自由。
唯有玩世不恭，才是他最好的面具。
卫央分明是个在狩猎中，连长姐三妹都变了性子，她却独独对坠鸟露出怜悯之人。
他们本该是同一路人。
为何……
沈淑昭扶起他，却看着卫央走远。
“很无礼吧？”
梁王多倚在阿厉身上。
嘴角带着一丝讽刺之笑。
“分明去那里，是为了天家，但她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所有人的血，忠诚，原来……也比不过一个无极，自私得彻底，咳咳……不愧是……从未来过。”
这时，女长御从背后走来，对着三人道：“二小姐，皇上已走，太后召你与长公主入殿。”
沈淑昭扶着他，只觉得脑子嗡嗡。
女长御皱眉：“二小姐？”
她这才忙松了手，梁王只低声道：“没事。”那眼神里好似有微妙的谢意。
一切都乱了。
他不是坏人，她也不是好人。
谁是……自己又是？
沈淑昭什么都不愿多想，匆匆跑进永寿殿，女长御疑惑地看她。
进入帘后，尚未平息下来，却听里头传来一声冷斥——
“十位长公主，哀家独养你，不是为了被悔婚的。”
止住了脚步，三道薄幔后是镇和长公主的身影。
“哀家早知你与他的事，可梁王身边宫女如云，哀家也就纵容你如此，想来却是害了你。”
镇和长公主有了心上人？
震惊之余她深深吸了一气，只听美人泣道：“求母后饶恕儿臣！”
“镇和，你身为王朝的公主，本就身份更高贵，责任更重才是。”
“都怪儿臣一时糊涂，根本不知宫中会有人向晁公子告密……”
“嗯？每次撒谎时瞒于为母的糊涂？”
“求母后责罚！”那美人楚楚跪下，“只恳请母后留无辜人一命，儿臣愿承受下所有过错！”
沈淑昭心中叹气，镇和长公主如此聪明的人，不会不知此番只会让太后更有杀意，倘若此时不提，之后去请求皇上与卫央保护，说不定还能留那可怜人一命。
正是被陷害中的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被恶人扼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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