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生的极为漂亮，眼睛深邃狭长，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站在阳光下那么耀眼。
和十一皇子寒暄了一会，祝余才抬起头看着圣上。
如今的圣上和四年前比，又显得老态了，似乎是因为他也发觉了自己的老态，现在愈发的沉迷药石。
当人的权利到达顶峰，就会幻想自己不再是人，而是神。
再英明的君主到了晚年，也会想要长生不老，畏惧死亡。
在宴席上，圣上还和游牧民族介绍了他新招的国师。
国师看上去二十岁刚出头，仙风道骨，一身白衣，头上带着高高的冠帽。
祝余瞧着这十一皇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很确定，自己确实见过这个人。
国师微微一笑和三公主行礼道：“三公主。”
“怎么样，朕的国师，乃是不出世的仙人，如今特意来辅助朕，来为朕守这太平盛世。”
三公主自然是一阵好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什么国师，瞧着还没成年的毛头小子罢了。
朝中的宰相附和道：“如今我大粤有了国师，可谓是如虎添翼，将来万世太平有望了。”
这一句万世太平，众朝臣接连庆贺起来。
搞的三公主很是尴尬。
宴会开始，先是美女跳舞，后面又是各种乐器演奏。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祝余觉得屋里他们说话声有些吵，就借口去如厕，出去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
一抬头就看到了十一皇子和国师在假山后面在说话。
国师装模作样的说道：“圣上顶多三年可活，药石之毒已经入了肺腑。”
“太医院那里怎么说。”
“太医院劝圣上少服用，被圣上轰出去了。”
十一皇子玄华讥讽一笑。
他早就知道他这父皇刚愎自用，没想到老了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
“主子，要不要加大剂量。”
“不用，大了容易被看出来，慢慢让他依赖就可以。”
说到这里，十一皇子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周围。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水池边上的祝余。
十一皇子的目光猛地一收缩，立刻就将国师拽到了身后。
也不知道刚刚的谈话，祝余听进去了多少。
但是如今已经到了他计谋最关键的时候，一步闪失也不能有。
玄华带着笑意，一步步走到了祝余的边上。
“祝将军也出来透气？”
“嗯。”
“祝将军可有看到什么。”
“什么？”祝余佯装不知的询问。
“没什么，今夜的月亮是不是很圆。”玄华一步步走到了祝余的旁边。
祝余抬起头看着月亮，回了句：“很圆。”
下一刻，玄华就突然发力，一掌就拍在了自己的肩膀。
他身体踉跄了一下，临近了池边。
祝余眉目一惊：“你做什么？”
“祝将军，我实在是信不过你，无论你听到了没有，我都不能让我的事有任何闪失，我筹划了八年，绝不可能因你而败。”
而后玄华就直直的向后倒去。
祝余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拉他，然后被玄华抓着手，玄华的手死死的抓着祝余，像是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祝余这具身体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耳朵里和鼻子里灌进了水，眼睛也开始看不清，就在祝余要用神力护住两个人的时候。
玄华抓着她的手，用嘴给她渡气。
肌肤相贴，呼吸交缠。
玄华终于把人抢到了手，解了四年以来的相思之苦。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阴暗的情绪在不停的发酵，以至于他在四年之后在看到祝余之后，生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不可以是别人的，就算是死，也要自己亲自动手。
他知道祝余不通水性，所以打算造成失足落水，祝余为了救他淹死的假象，这样也给足了她体面。
可是。
他看着祝余闭上眼睛真要死了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舍。
这点不舍让他生了悔意，又把祝余救了上来。
然而祝余没有醒过来，就躺在石台边的台阶上。
十一皇子想，这不是他的错，他想救的。
算了，就是他的错，与其和对方没了瓜葛，不如让她去梦里报仇，这样至少还能见上一面。
这样想着，就看着祝余突然吐出了一口水，然后如梦初醒的睁开了眼睛。
玄华的脸色在夜色中看的很模糊。
祝余感觉到了，在水下的时候，他是真的要杀了自己的。
两个人静默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玄华没有再和祝余装天真，他已经清楚，祝余刚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了多少。”玄华问道。
“从太医院那里。”
“那就是差不多都知道，祝将军，你让我拿你怎么办。”玄华的眼里全是犹豫之色，杀人与放过祝余之间，他取舍不定，生平第一次如此纠结。
原本他是不纠结的，杀了就杀了。
可是当他真看到祝余躺在那不能动弹的时候，他后悔了。
也正是这点悔意让他现在下不去手。
祝余突然又低下头，摸着心口咳嗽起来。
玄华面色一惊，随机就蹲下去替她拍背，又问道：“水呛进肺了？”
“哪里难受？”
祝余咳嗽了好一会，直到在吐不出水，才平静下来。
十一皇子已经彻底打消杀人的念头了。
“十一，我听到了你那些话。”
十一皇子玄华眼神暗了暗。他生平最不愿意听别人的教诲，他知道祝余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劝他不要杀害他的父皇，那样有违天理。
但是他偏不，父皇本就对他无情，他为什么不能杀。他比太子有才能，这皇位，为什么不能坐。
天底下权势第一的位置，就该他来坐，其他人都不配。
他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祝余说了句：“但我还是伸手拉你了。”
玄华愣了愣。
她确实拉了自己一把，这又如何。
“十一，你做的事，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十一皇子一惊，随后眼神就讥讽了起来。
“你知道？你耍我玩？”
“我上赶着被你利用，这算是耍你？就算是所有人都叫我明哲保身，我还是要庇佑你，这也是耍你？”
十一皇子呆愣着，仿佛没听懂祝余在说什么。
他不敢信。
他不信这世上会有人这样付出，但他不知道祝余要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
不对，他知道。
到这里，十一皇子才终于恢复了那种胸有成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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