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我发牢骚吧。”赵卓然有一瞬间愕然，但又立马恢复了笑容。
人就是这样奇怪，有时对着熟悉的人难以启齿的话，对着一个陌生人反而敞开了心扉。
夏八点头，静静地听他说。
“母亲喜欢哥哥一点，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有时也会伤心，也会妒忌，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格外讨厌他。后来父亲说送我俩去读书，我很高兴，虽然我在读书上没开过窍。那时哥哥读书很厉害夫子们都认为他将来肯定会大有所成。”
“后来家里穷，送不起两个人读书，我就出去干活，当了个木匠的徒弟，混口饭吃。之后哥哥科举之路顺畅，一路成了锦州知州，就把一家子的人都接到了瑜城。然后我因为哥哥的关系就进了锦州书院。”
赵卓然平静地述说着，眼里甚至没有一丝波动。简简单单，轻描淡写就复述了他的从前。
“对不起。”夏八定定地看着他，“我刚才失言了。”
“没什么，我就是……”赵卓然心情有些复杂，但同时松了一口气。
“为了表达歉意，下午请你吃好吃的，下学后别走。”
夏八突如其来转变的话题，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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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华街，蜜笙铺子。
赵卓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懵，自己怎么就那么听话地下学后在小冉亭：等她，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她来了这里。
夏八轻车熟路地走进铺子，找了张没人的空桌，先让赵卓然坐下。
今天可是废了她好大一番功夫才让谢灵川同意让她自己回家。
她坐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双臂，刚好瞄到一脸拘谨的赵卓然，“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来过这吧？”
“是，没来过。”
赵卓然点头应到。
“嗯，那正好。”夏八一手握拳，拍在另一手手心上。
“雪娘，快过来。”夏八扭过身子，冲着柜台前穿着烟蓝色衣裳的娟秀女子叫到。
“小娘子许久未来了，今天这是……”
雪娘是瑜城蜜笙铺子的掌柜，是个已有家室的妇人，她家官人腿脚不利索，但和她十分恩爱，也是一段佳话了。
夏八来蜜笙铺子买过好几次东西，雪娘为人又随和，夏八和她很聊的来。
此刻雪娘看着夏八对面的陌生面孔还是有些好奇的，她只见过夏八经常和另外两个男人一起来，一个说是她哥哥叫夏瑞，还有一个她认识，是江沭江大才子。
“他是我同窗好友，我上次不是与你说我去锦州书院读书了嘛，这位是我在书院里认识的，名字叫赵卓然。”夏八小声地解释道，现在店里还是有几个人的，她不想多惹是非。
“原来如此，不知赵公子可有什么喜欢吃的？”雪娘表情温和，目光如水。
赵卓然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同窗好友’，他沉默寡言，学问又不行，因着他哥哥的原因才破格进的书院，还是师从锦州书院最富盛名的张夫子，是个人都觉得心里不平衡，更别说接近他，同他做朋友了。
“我以前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有什么。还是看夏八她想吃什么吧。”赵卓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没事，雪娘，你不是说你们最近出了几款时新的点心吗，你给我们都上一份。”夏八舔了舔唇瓣，有些馋。蜜笙铺子的小点心是真的好吃，而且还与别家的不一样，新花样多的很。
“就你嘴馋，这不是天儿快热了吗，我们东家想着就又研究出了新方子。最好吃的是这红豆糯米糍，外边是糯米皮，里边是红豆磨成的粉做的冰沙馅，我一尝就知道你一准爱吃，就等着你来呢。”雪娘语气亲昵，笑意融融地看着两人。
“那太好了，我可要好好尝尝。”夏八听着雪娘这么说，就越来越好奇她嘴里的东家了，可惜不管她怎么问，雪娘都不肯透露半点。
“那好，我去去就回。”雪娘福了福身，就走向后堂。
夏八看着雪娘离开，转头看向赵卓然，调笑道：“你可又口福啦。”
“托你的福。”赵卓然笑了笑，假意向她拱手。
雪娘动作很快，立马就端上了一桌小点心，夏八最先尝的就是小瓷盘里的红豆糯米糍，小勺轻轻戳开白嫩的糯米皮，和皮馅一口吃进嘴里，香甜软糯，冰冰凉凉。
“好吃，卓然兄快尝尝。”夏八眼里冒着星星碎碎的光。
赵卓然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不太爱吃甜的东西，不过……尝一尝也未必不可。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送进嘴里，清甜的糯米皮，软而不粘，红豆馅里有细细的颗粒感，仔细一尝才明白是夹杂着水果粒。三者混合在一起，在口腔中夹杂出一番独特的风味，让赵卓然恍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在街角巷边卖的冰糖水，他那时没钱，从未尝过，却很羡慕能够喝冰糖水的孩子。他现在生活富余，却也从未尝过冰糖水。
夏八看见赵卓然突然愣住，自然是不晓得小小一口红豆糯米糍能够给他来这么大的感慨，她紧张地问道：“怎么啦不好吃吗？”
赵卓然回过神摇摇头，“没有，很好吃。”
“那就好，你吓死我了。”夏八别过脸，一鼓脸颊，装作抱怨的样子。
“小八。”
“你叫我我也不理你。”夏八看了一眼赵卓然。
“我没叫你啊。”赵卓然满脸无辜。
“那谁叫─”
夏八转过头，表情瞬间凝固。
“小八，下学了不回家，原来在这呆着啊。”妫汭笑容可掬地走到夏八身边。
“我……我……”
不知道为什么夏八看见妫汭就觉得心虚。而且这种满满的捉奸既视感是什么鬼啊！
“这位公子是谁？不打算介绍一下吗？”妫汭自作主张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在下赵─”
“赵公子。”妫汭强硬地打断了赵卓然的话，定定地看着夏八。
“我……”
我靠！她有什么好怂的，她就是和同窗吃了个小点心，又没干嘛，对对对，她要镇定。
夏八深吸了一口气，“我这不是和同窗好友交流感情嘛。”
“哦，交流感情。”妫汭淡淡地复述了一遍。他最近帮江沭找魂魄，每日早出晚归的，怕夏八一个人呆着无聊，还故意设计了谢灵川，让她去锦州书院读书。
今天好不容易有点头绪，回来的早些，这小骗子不在家，他寻着印记到了蜜笙铺子，本想和她好好聊聊。呵~好的很，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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