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落，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夏八一个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赵府离安乐街不算远，也说不上近。
她刚刚吃了好几块点心，现在肚子里胀胀的。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
“哒……”
夏八嘴里哼着小曲儿，双手背在身后，脚边踢着小石子儿。
空荡荡的街道，昏黄的光影下，只余女孩的歌声，回荡在小巷里，悠远绵长……
“……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
“哒……”
“两桨…桥头渡……”
“哒、哒……”
“西洲…在…”
“哒─”
……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啊？”
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夏八耳边。夏八停下脚步，转过头歪着脑袋，“你就是妖怪？”
“……你不怕我？”
夏八顺着声音看去，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柱着拐杖身形佝偻的影子。
“你跟了我一路了？”夏八微笑地看着他。
“……”
“你为什不说话了？”夏八眨了眨眼睛，这人装神弄鬼的能力倒是不错，只可惜，妖怪身上所特有的气息人是模仿不来的。
“你快回去吧……”那人咳嗽了两声，声音就像枯木林的乌鸦，喑哑难听。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夏八往前走了两步，吸了吸鼻子，怎么……有血的味道。
“你别过来。”那人似乎对夏八的大胆很诧异，朝后退了几步。
“你怕我？”夏八指了指自己，“为什么啊？”
“……快回去吧。”
夏八眼睛一眨，眼前模糊的人影就消失不见了，夏八快步跑到那人站过的地方，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
“血迹？”
她站起身，眼眸一转，这四周围的血腥味确实挺重的。这是受了伤？
夏八回到家的时候，妫汭已经站在门口了，他手上拿着一个烛台，蜡烛的火光衬得他脸色阴沉沉的。
夏八暗道一声不好，脸上立马扬起了狗腿的笑，“你怎么在外头等我？”
“去哪了？”妫汭倚在门框上看她。
“不是说了嘛，我下学后去了清灵家，读书读的太入神，一下子就忘了时间了。”夏八手心有些冒汗，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把刚刚的事情告诉妫汭。
妫汭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没有怀疑夏八的说法，“进来吧，下次别那么晚了。”
“嗯，今天晚上吃什么啊？我饿死了。”
夏八一把搂住妫汭的手臂，跟着他进了门。
第二天沐休，夏八不用去上课，但是还是要去赵府补上落下的课程，她从安乐街一路到知州赵府，沿途听见最有趣的事就是妖怪又作乱了。
夏八听着他们说着那妖怪怎么怎么凶狠，抓伤了谁谁谁，还有更夫亲眼所见的一团血迹。立马就想起了昨天遇到的那人，她还没看清长什么模样呢，人就不见了。
她第二次来赵府，守门的小厮一下子就把她认出来了，许是他家小少爷第一次带了个女同窗来，映像深刻吧。
不管如何说，还是省去了夏八诸多麻烦，夏八就只管跟着小丫鬟往里走。这赵府，相比起秦府，还是没那么精致的，也没有什么大园子、小池子，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四方院子。就是地方挺大，也怪不得赵知州能够给每个弟弟都拨一间房子作书房了。
夏八看了几眼就收起了目光，说起来赵卓然应该也沐休了，她走了这么久还没见着他人呢。
“你也是，一天天的净捣鼓这些木头玩意，现在你哥哥是知州了，赵府也不是你们赵家村，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丢你哥哥的脸，还是让我这个嫂嫂难堪！”
夏八穿过一扇拱门，还未见着人影就听见了一阵尖细的声音，她不免想往声音来头去看，刚一抬头，就被带路的小丫鬟给挡了视线。
夏八看着她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贝齿咬着唇瓣，气势弱弱地说：“夏小娘子还是别看了，都是些家宅里头的事，奴婢带你另外拣条路走。”
她都这么说了，夏八也不可能驳她的面子，收回那探究的目光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的想法儿。
小丫鬟见她没意见，松了一口气儿，专心地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她是不愿意怵大娘子的眉头，特别还是大娘子和二少爷闹矛盾时，她们这些小兵小卒，最是容易受牵连了。
“你叫什么呀？”夏八冲那丫鬟笑了笑，语气很是和善。
“奴婢绿绮。”
“绿绮，名字真好听，你是在哪儿当差？”夏八赞叹了一句。
“没在哪位主子那当差，就是个外院的粗使丫头。”绿绮答道，不过分亲热也不冷落无礼。
“哦~”夏八眼珠子一转，没有再说话了。
人家一看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她如果跟她问赵府的事，多半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还不如去问赵卓尔呢。
换了条路，路程有点远，走了一会儿才到赵卓尔的书房。绿绮把人送到了赵卓尔眼前才走。
赵卓尔的书房里没人伺候，夏八和他呆在一起倒是自在多了。放下书箱找了个位置兀自坐下了。
赵卓尔没待夏八开口就朝她问道：
“你怎么走了这么久？”
夏八看了看自个儿，又看了看他，没正面回答他，“你怎么这么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惹祸，小厮跟我说你来了，没想到过去了老长时间都不见你人，我还以为你又惹什么祸了呢。”赵卓尔轻飘飘地甩给了夏八一个眼神。
“噢，看在清灵你这么担心我的份上，明天给你带荷花酥。”夏八煞有其事地笑了笑。
“我又不是为了你的荷花酥。”赵卓尔摊开桌上的宣纸，示意夏八过来。
“夫子跟我说你的字虽有进步，但还是需要勤加苦练，以后沐休你就先练一个时辰的字，若是平常时候，就先练半个时辰。”赵卓尔看着夏八，语气不容拒绝。
夏八手撑在他的书案上，看着白花花的纸，脑袋就胀痛胀痛的。她怎么觉得赵卓尔越来越像曾夫子了呢？
“你发什么呆，整个曦院，就属你写字写的最差，真不知道你以前那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赵卓尔跟夏八呆久了也知道了她的性子，就是需要有个人压一压。所以现在哪怕语气嫌弃的很，还是给她写了好几个大字供她临摹。
“噢。”夏八不情不愿地鼓了鼓腮帮子。走到书箱边拿出毛笔和砚台。又拿出纸，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些犯难，她这好像只有个小矮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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