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后话(一)
三年前,江南扬州,沂水江畔,有一桩旧事。
那一桩旧事,牵扯出许多。
那年,娄潇是一名唇红齿白的将门千金,简玉珩是一位青衫布衣的公子哥。
那年,他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喜结良缘。
那年,娄潇身中剧毒,服药之后,记得全部人,却独独忘了和简玉珩的事情。
娄潇曾经不止一次,在梦中梦见过简玉珩,却从来没有想起过他,甚至,爱错了人。
因为爱错,所以,放不下。
简玉珩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神色还是当年似笑非笑的模样,却不知道,眸底全是倦色。
他没有回头,自然也就看不见娄潇此时泪流满面的模样,更不知道,娄潇已经想起三年的那一桩旧事。
“小潇, 你服药, 我等你。”
那是当年娄潇服下最后一帖药时,简玉珩对他说的。娄潇咬着唇,看着简玉珩离开的背影不见,才放声大哭起来。
泪水堤绝。
案上的跳动的烛火那样狰狞。
娄潇脸埋在手臂里, 双肩颤抖。
她身旁是皇埔辰, 但她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她想拉住简玉珩的衣角说, 玉珩, 你听我解释。
她想一把抱住简玉珩说,玉珩, 我都想起来了。
泪水浸透了脸颊——娄潇任由泪水躺下。
她还想说:她记忆恢复了, 就意味着旧病复发。
但她是个医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病怎样治好。
可是,这些, 一句话都不可以说。
从许氏医哪里出来以后,答应他条件以后,脑中反反复复全是对话的场面,她就明白自己面临了什么。
他要的,她给不了。
她能做的, 他不稀罕。
娄潇擦干了泪水,看着夜色,怔忡起来。
一直没有发话的皇埔辰见了,说:“小潇,你别难过了。”
娄潇摇摇头,没有说话。许久,她轻轻问了一句:“埔辰,你可爱我?”
皇埔辰闻言,立刻一个哆嗦, 说:“爱, 我当然爱你。”
娄潇看着他, 忽然笑了,笑得很悲凉。她别开脸,说了一句话。
皇埔辰闻言, 愣在床上,动弹不得。
窗影阴映, 银心焚烟,她说:“许氏医要我嫁给你。”
一年后。
盛夏。
长安城外有一条繁华街道。
在街最末, 拐角可见一院。院门古墨, 半敞着。
目光越过墨门间隙,可见院内植满白色小花。花不似红莲妖冶,纯白的花瓣与花瓣间却含了恬静和柔美。
看罢花开,转向院中一门。
一着淡白袭地绸裙的姑娘倚在门栏上。
她脸色苍白,眸中有几分淡淡的慵懒,对着一绿锦绸服的男子,说:“玉珩,你来长安不会只是来看我吧?”
简玉珩笑了笑,说:“小潇,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同你说。”
娄潇一愣,问:“什么事情?”
简玉珩说:“你忘了?关于一年前,你去寻许氏医的事情。”
娄潇蹙了蹙眉。
简玉珩调笑着:“许氏医原名纪谷,算是纪昕的爷爷。”
娄潇愣了一愣。她看着简玉珩似笑非笑的神色,自从那日他走,她嫁给皇埔辰后,他们就没在说过话。她不解,为何简玉珩回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娄潇说:“与我何干?”
简玉珩问:“小潇,你真的喜欢埔辰兄?”
娄潇一愣,点头。
简玉珩笑了笑,说:“你说的每一句话,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都会当真的。”
娄潇愣住了,转眼简玉珩忽然变得少有正经,静静地看着她,许久,起身离开。
娄潇眼眶红起来。
简玉珩一离开,她一蹙眉, 立刻吐了一口血。
娄潇想:真好, 他看不见。
娄潇回到房中,头一斜,躺在床上, 看着怀中婚书上她和简玉珩的名字, 淡淡地笑了。
只是,她时日不长了。
那些年,她爱的,最终只剩下了一纸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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