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面他所说的她本应该生活得更好，俨然又扯回了她身世的问题。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用更好，现在对我而言已经足够好。”
不等沈修再说什么，钱多宝在这时不悦地出声：“你个臭小子，不去找你媳妇儿，跟我抢占丫头的时间？”
他俩相视着，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抹无奈。
“你去找北月枫吧，先去医院检查下，我和钱叔说会话。”说着就示意胡立帮忙扶起他。
“不用不用，你们还真当我喝醉了？”他甩甩手，自行从餐桌前起身，下盘倒确实稳当。他的两只手则还紧紧地抓着微凉的袖子，生怕她开溜了似的。询问：“丫头，要不今晚就别回去了，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的。”
她自然没有答应，换作以前会非常直接地拒绝。现在只打马虎眼：“我和胡立先送你回房间。”
“好，行，全听你的。”他爽快地答应，不忘扭头提醒沈修，“我等着抱孙子呢，你带你媳妇儿好好做检查。”
“……”
胡立还得陪他们去医院，所以帮忙扶进去以后就离开了。微凉去拧冷毛巾，钱多宝还是认为自己没喝醉，坐在床边擦完脸。忽然指了指桌子的某个抽屉：“丫头啊，里头有本相册，你帮忙拿过来一下。”
那个位置的抽屉，那本相册，她自然记得，不晓得他怎么又突然想看了。
她很快给他找出来，递到他的手里。意外的是，他翻开相册后，却不是看别的，而是小男孩的照片。
“我一直吧，想回去看看，我的儿子长什么样。应该随他母亲，长得清秀。”他用手指在照片的边角轻轻摩挲，“我后来结婚生子，那个夭折的孩子若是还活着，该上初中了……”
微凉抿抿唇，没有接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到他的身边，等待他的下文。钱多宝沉湎在回忆之中，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唇边始终挂着笑容。
半晌之后，他继续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儿子没了想到原来的儿子了。得陇望蜀，终究是一个都没惦记到。我不是不想回去看看，而是……没脸见他。这么久了不闻不问，他能认我吗？总以为彻底摆脱北月家了，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地，现在一屋子的都是北月家的。”
他的表情很忧伤，深深地叹息：“唉，珍惜眼前人啊……”气氛随之变得压抑，她的嘴唇抿得更紧，依旧没有说话。那会儿只听沈修简单地提过是遭遇仇家报复的事情，详细的情况她并不了解，也不欲追问他的伤心往事。
但从某个层面来讲，她觉得钱多宝确实应该为他妻子和儿子的死承担一部分的过错。他在外面混出了名堂，一个人也就算了，一条命而已。可后来既然他选择了结婚生子，性质也就变了。不仅要为了家人，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更加有责任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若没那个能力，就别轻易招惹。微凉困惑了一下为什么自己对这件事的感触貌似挺深挺多的，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傅侑林。表情略略僵硬，她可不就是因为在他身边待过，受他牵连才遭遇了那些有的没的。
只不过她幸运一些，在丢命之前及时脱身了。回过神，发现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掂了掂心思，“也许你们缘分就快到了，很快就会见面。”
“但愿吧，”钱多宝想站起来，奈何脑袋晕乎，起了个身又坐回床上来。
她蹙眉扶了他一把，他自己大概是陷进回忆里了，傻笑半天：“若是给我机会，就让我回北月家照顾他吧。我知道他现在大了不需要人照顾了，只是希望能看看他，陪陪他……”
讲着讲着，他的表情便又黯淡下去。安静了一会，他自个儿恢复过来，很是动容地说：“难为丫头你了，愿意听我在你耳边说这些。”
微凉稍一顿，记起上回她挽他的手，他好像很喜欢，于是又抻手臂进他的臂弯。
他重新笑开来，她看回那张照片，琢磨着怎么和唐睿开口比较好。
酒意越来越上来，他终归没挨住困意，都躺床上闭眼睛了。嘴里还碎碎念旧话重提：“丫头，今晚别回去，明儿一早荣钱叔你做好吃的……”
她微抿着唇，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捡起他手上的那本相册。回想起他方才的一系列情绪，她暗暗吁一口气，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
这一边，前往医院的车里，北月枫在尝试挣脱沈修的手。
“热不热啊你，大夏天的，你想把我的手焐出痱子？人都在车上了，我能跑哪里去？”
沈修的左腿交叠在右腿上，右手拿着一份文件夹正摊开在膝头浏览。左手则紧握着她的手，任由她如何挣扎他都无动于衷。
闻言，他的视线不离文件，手上的力道加重。沉沉地警告：“你爱怎样怎样，但别伤了我儿子。再乱动，你就是认为我现在光牵着你的手还不够，需要我抱你，你才舒服？”
“你有病吧！跟你说了不可能，你为什么不信？我怀没怀孕，我自己最清楚。”她冷笑，“你还不信么？我不可能怀的！你不是都找过那么多医生来诊断过？每天那些验孕棒你不是也都看过，根本没有结果。我只不过是吐了一下，你就又开始痴心妄想了？”
他遽然摔了文件，不由分说反身将她压到椅背上，用他的身体和他的手脚桎梏住她的身体和她的手脚，令她轻易动弹不得。同时唇直接碾压上她的唇，堵住她试图再开口。
前座里的胡立和司机早练就了非礼勿视的本领，从容淡定地自动屏蔽，只专心在前路。不多时，他松开她的嘴，但依旧束缚着她。小心地不碰到她的小腹，俨然将她当作已显怀的孕妇对待，坚定而确信：“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是怀孕了，不会有错的。”
北月枫觉得特别无力：“你真是魔怔了，你如果真的那么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想给你生，不是吗？”
他眸子清黑：“以后我要和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用你费心。这个孩子是你欠我的，你乖乖给我生下来，我们俩之间才算两清。”她唇边泛出浓浓的嘲弄：“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亦反唇相讥：“你不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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