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盗故里。
小凉棚里，似乎聊得挺欢。
木桌摆着几个小瓷碗，弄了点凉菜。
那耶多一只手握着酒，拖着重伤的身体。
周围一群兄弟，没地方坐着，他们就站的笔挺。
楚天南乐呵笑着。
陈剑一筷子夹了口凉菜，咀嚼一番，“不错，入口凉而不化，嚼着筋道，厨子水平又涨了。”
“呵呵。”那耶多笑了笑。
背后有人出声，“陈哥，喜欢就多吃点，这次多亏了你我们几个人才能活下来，要是你喜欢啊，我们给你管一辈子吃的。”
陈剑开怀大笑，向来独行侠的他，首次体验这种感觉。
那耶多单手握着碗，笑着说道：“几位兄弟，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次多亏了陈兄弟，我才能活下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只是个小沙盗，几位兄弟一看都是大人物，我知道你们可能看不上我，可我那也多把话放在这儿，以后兄弟几个一句话，那耶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耶多说完话，拖着伤势，忍着剧痛站了起来，大碗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啪一声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
“好！”
背后一阵阵齐声吆喝叫好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个瓷碗砸在地上碎掉的碰撞声。
“好！”
楚天南也道了声好，一把喝尽碗中酒，砸碎瓷碗！扔在了地上。
“楚大哥，我知道你担心王老二雇主的事情，不用你多说，这人我肯定给你查的明明白的，想杀我兄弟，我那耶多第一个不答应。”
“今天咱们只喝酒，等我伤势好了，我一定解决了这一茬子事情！”
那耶多再次拿起一个瓷碗。
楚天南笑了笑。
这群沙盗是不错的，仗义每多屠狗辈，薄情最是读书人。
沙漠夹缝里求生存的人，反倒最重义气。
“臭流氓，你们喝酒为什么不叫本小姐！”唐姑娘冷着脸，玉手甩了甩折扇踏步而来，一股清风刮过。
她眉头横竖，羞瞪楚天南说道。
楚天南乐呵一笑，故作夸张口吻说道：“那老大，我倒是忘了我这位好汉兄弟，快给我好汉兄弟上酒！”
那耶多也是人精，立马附和着说道：“兄弟们，还不快给这位英俊潇洒、人高马大、魁梧健壮的好汉上酒！傻愣着干嘛呢！”
李大痣弓着腰，附着身子，一溜烟跑到门外，端了个新碗，递给了唐姑娘：“好汉！还请接酒！”
“你！你们！”唐姑自知被调侃，双手叉腰，俏眉羞瞪。
“喝就喝！谁怕谁哇！”她一甩手臂，一口饮尽。
啪!
酒碗摔成碎片。
啪啪啪！
楚天南鼓掌。
啪啪啪！
那耶多急忙附和鼓掌，“不愧是好汉，好汉今天我们兄弟几人，定然是不醉不归！”
唐姑娘气呼呼地站着。
“还不快给好汉上椅子！”
李大痣附身一溜烟再次跑了出去，端回来一个龙头木椅，算是屋内最为霸气磅礴的。
一群沙盗又往外退了几步，腾出来了个位置。
“好汉！你坐这个，我们几个坐凳子。”那耶多说道。
唐姑娘哼哼一声，这才消气，一挥袖袍，盘腿坐下。
楚天南乐呵地端碗饮酒。
在几个人喝酒聊天之中，时间一点一滴慢慢渡过。
暮色渐渐笼罩了天空，包围了这片沙漠，没有灯光的棚子中，像是墙壁被涂上了一层黑漆。
陈剑已经喊了三次厨子，上了三次菜。
酒过三巡。
瓷碗叠的高度都快赶得上椅子，那耶多他们摇摇晃晃地出了棚子，那耶多、沙青、老三，勾肩搭背，唠嗑着说话着。
楚天南、耶律飞广、陈剑三人刚刚走出来。
瘫坐在棚子外面，绿洲一个小坑里，倚靠着沙土堆。
背后，唐姑娘端了个瓷碗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碗里的酒都撒的差不多了，可她还是抿着碗边，身体摇摇晃晃。
“这小妞。”楚天南瞥了一眼，忍俊不禁道。
天上星星月亮，真好看。
绿洲一片漆黑，草上的露珠一闪一闪，只有个轮廓和形状，天上的月亮、星星，清晰又明朗，一眼就能全部收入眼底。
楚天南笑着，白玉盘似得月亮，有着一条条的轮廓，和一块块的斑点，仿佛变成了一个人的脸。
鹅蛋脸，柳叶眉，笑的很美，很清澈。
逐渐生成一个人的轮廓。
纤细的胳膊，匀称的腿。
落落大方地站着，她笑的仿佛永远澄清，右手边牵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做了个古灵精怪的鬼脸，张大嘴巴仿佛喊着什么。
楚天南听不到。
他试图站了起来，试图清心静气，张开了耳朵。
逐渐的、慢慢的，才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
那边喊着：“爸爸，一定要回来，妮妮等着你给我讲故事。”
楚天南心中在那一瞬间的酸楚，像是柠檬蹭到了心中，又像是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道弦被蹭了蹭，长开嘴巴有些哽咽，却仿佛被缝住了喉咙。
最终他也没说出什么。
只是视线模糊着盯着月亮。
久久不语。
唐姑娘端着瓷碗坐在一旁，眼神清澈如水，对这个世界只有大大的好奇，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也没有一丝丝的警惕。
她喝醉了，双腮微红，眨巴眨巴着眼睛。
摇头晃脑地盯着楚天南上下打量。
随后呵呵一笑，舔了舔手指，充满了好奇似得。
在她眼里，楚天南比往常沉默了一些。
可也只是沉默了一些。
月亮依旧高高挂在天空上，像是一层银辉撒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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