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等等……”
郑招娣听出来了，江老四即将就要松口，把名额让出来了，结果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暖宝就是小灾星。
简直就是扫把星下凡。
专门克他们二房的。
江老四进屋后，郑招娣的目光又落在了江老大身上。
王桂英立刻站出来，“他二婶，昨儿个锄雪你不去，在家里躲清闲，我们累死累活干了大半天，得来的机会，你现在是想怎么着？空手套白狼？”
她也不是好惹的。
平日里让着老二家的就罢了，这件事，绝对不能退步。
她昨晚夜里已经应下红红，给她买一本有软皮纸封面的本子和圆珠笔了。
要是不能去了，她这不是骗孩子么！
郑招娣被堵的哑口无言，半晌，她憋红了脸，大声说道，“按长幼算，大哥去就去，我无话可说，为什么下一个是老四？”
江老二脸上火辣辣的，他觉得自己的脸面在家人面前彻底丢尽了。
他从来不觉得一家人需要分这么清楚。
而且，这次老四能去，完全是因为大队长欣赏老四干活细致仔细，又识文断字。
这样出去了，也是他们明月村的代表。
加上老四的媳妇刚生了，小娃娃头一年过年，总要有身新衣服穿。
最后，老四心地善良，实在，剩下的钱必然会交工，娘拿到钱，买了东西，还不是便宜了一群小豆丁们么！
若是自己去了，恐怕带回来的钱，也会被郑招娣藏起大半。
所以，他怎么想都觉得老四去才是最合适的。
想到这里，江老二握住郑招娣的肩膀，低声喑哑道，“回屋，你还不嫌丢人是不是？”
在乡下，一大早吵架是不吉利的征兆。
郑招娣一把推开江老二。
江老二却在下一秒抓住了她的手腕。
郑招娣一言不发，张开大嘴，朝着江老二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江老二吃痛，下意识松开手，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郑招娣疯疯癫癫的指着江老太，“娘，你咋不说话了？你说话啊，你说凭什么老二没有的，要给老四？
我知道老四是老幺，你一直最疼老四，有啥好的都偷摸这填补给老四，这些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你计较。
但是今天这件事，我忍不了，娘，你要是不跟我去大队长家里说服大队长把名额给建国，我就……我就回娘家！”
闻言，江老太原本耷拉下来的脸上更是遍布了风霜。
像严寒腊月的梅树，凛然，寒凉，不可侵犯。
江老二心里咯噔一下。
在娘发火之前，他懒腰抗起郑招娣，就要回屋。
“等等——”
江老太终于开口了。
许久未出声，声音一起来，便有种撕裂的沙哑。
江老二脚步蓦然停下，“娘。”
江老太没理会儿子，径直站在郑招娣对面。
郑招娣被江老二抗在肩膀上，头向下。
她以为自己回娘家威胁到了江老太，免不得得意洋洋，“娘，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江老太深深的凝了郑招娣一眼。
旋即，一字一顿的说道，“老二，天冷，回屋给你媳妇收拾几件厚衣服，把人送到村口，既然她想过娘家，我这个当婆婆的若是不让去，可不成了恶婆婆？”
郑招娣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娘，您说啥？”
江老太不再看她，“你放心回去，孩子们有我和他三婶照顾，不用挂心，想呆多久呆多久。”
郑招娣终于明白了。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眼泪滑下去，“娘，你这是要赶我回娘家啊？”
江老太冷笑，“回娘家不是你先说的？要回去赶早回，等晌午头，雪化了，路就不好走了。”
郑招娣深吸一口气。
她大声喊道，“行，走就走，你们别后悔！狗蛋狗剩，收拾东西，娘带你们回姥娘家，反正这个家里容不下咱们娘几个了。”
这时候，狗蛋狗剩和大花，顶着乱哄哄的头发出来西屋，“娘？”
郑招娣又说了一遍。
狗剩说道，“我不去姥娘家。”
狗蛋也不甘示弱，“我也不去，姥娘偏心，有东西都让东哥在里屋偷偷吃。”
东哥是郑招娣兄弟家的侄子。
两个儿子竟然都不愿跟着自己走，郑招娣抹一把眼泪，“你们到底还是不是我生的？咋就不知道向着我？”
大花怯弱的说道，“娘，你别哭，大花跟你走。”
郑招娣瞥了大花一眼，“呸！丫头片子有什么用？”
她想的是，只要自己带走他老江家的宝贝孙子，不出几天江建国肯定要去接自己回来。
可丫头片子又不值钱，她带着有啥用？
大花呜呜呜的哭起来。
王桂英连忙把大花搂在怀里，“大花不哭，去东屋找你红红姐玩吧。”
郑招娣回西屋一阵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很快就背着一个包袱出来，谁也没看一眼，趾高气昂的出了门。
江老太交代说道，“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去做饭。”
王桂英和张秀香哎了一声，赶往跑去了厨房。
江老太面前只剩下老大老二两个儿子。
她重重叹息一声，“过两天，你去郑家村把人接回来吧，让她消消气。”
江老二闷声应下来。
江老大唇角动了动。
江老太轻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你去就你去，闹腾一阵子，要最后还是老二去了，日后这个家怕是要天天吵！”
现在就算是能让也不能让！
不然老二家的还以为是她的“回娘家威胁”起了作用，日后要是想占便宜的时候，可不得天天回娘家？
老二也说，“大哥，你安安心心去上工就是，家里有我，别担心。”
堂屋
李红袖忍不住笑，“暖宝儿哭的真是时候。”
江老四却罕见的一直在沉默。
李红袖碰了碰他，“四哥，你怎么了？不开心了？”
江老四摇摇头，小声说道，“其实要不是心疼娘，我是肯定不舍得让出来的，小暖宝儿刚刚哭的时候，我心里忽然有种庆幸和解脱。
你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不应该啊？
二嫂回娘家，到时候二哥去叫，指不定要被老郑家数落一顿，我这心里横竖都不是滋味，你说我是不是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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