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有请？
这是玩的什么套路？
现在属于坊主的私宅大门打开，意味着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可一切静悄悄的，没有严阵以待的架势，如果说隐藏起来了，但那种黑沉沉的紧张气氛却不是那么轻松就可以掩盖下来的。
方沐稍微顿了一下，都到了门前，犹豫是肯定不会的，只是这情况和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略一沉吟，他随手拍了拍衣角，抚平褶皱。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沐沉声说了一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平静至极的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而这个态度，被那迎门的老者看在眼里，双眼当中立刻就闪过一丝赞赏神色。
方沐不知道这些，步履平稳走在最前面，谢谢和梅姨稍微晚了几步，但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可金四爷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十分尴尬。
刚刚在外面说了一大通坊主如何对待和他一起拼杀的老兄弟，原以为过来之后直接开干就完了，却没想到，坊主玩了这么一手，是不是坊主的手段先不说，但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才是他尴尬的根源。
“金四爷。”老者有些低沉含混的嗓音响起，不带有任何态度的语气，缓缓说了这么一声。
“在您面前，我不敢当这个爷字。”金四爷连忙躬身说道，态度十分谦卑，甚至还向后退了那么两步，然后继续说道：“您就像以往一样，叫我一声小四。”
“嗯……”老者沉吟一声，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小四么？也好，这样称呼你，倒是让我也跟着年轻了不少。”
“不敢，您是宝刀不老。”金四爷的态度愈发的恭敬，连忙说道。
“呵呵，你小子这张嘴啊，还真是油滑，不比当年要差多少。”老者说着，仿佛被眼皮遮盖住的眼睛，本就不大的缝隙中，两道精光爆发出阿里：“当年的一批人里，我是最看好你的，聪明伶俐，做事也够狠，但，聪明人都有个缺点，什么都做得好，但没有一处专精，后劲不足，在这一点上，你不如津华。”
津华，就是如今三川坊的坊主。
“嗯，你教训的是。”金四爷此时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在严肃的长辈面前，垂手躬身听着对自己的点评，也不敢还嘴。
可这个谦卑的态度，却似乎让老者微微有些不喜，低低的哼了一声。
“你啊，终归还是变了，要是当年的你，听到这里只怕立刻就要站起来说我老头子不懂你了。”老者的双眼再次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也似乎没了在说些什么的兴趣。
只是这句话，传到金四爷耳朵里，让他的身子微微一抖，然后，低头躬身的姿势变了，站直了。
“您不是不懂我，我不反驳您，是因为您说的对，津华虽然看上去蠢笨一些，但做事肯下死力气，一根筋的就知道往前冲，最终做到了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在这一点上，我佩服他，但……”金四爷脖子一梗，脸上摆着浓烈的不满，道：“要说变化，我是不得不边，津华这几年做的事情，您都看在眼里了，我要是再装聋作哑，恐怕我连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资格都没了。”
“哦？”老者沉吟一声，不知为何，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最后，一切都转为了一声低叹：“你，看做津华了。”
“我看错他？！”金四爷这个时候，脸上出离的愤怒，甚至直接跳着脚蹦了起来，嗯……就像一个在长辈面前告状的小孩子。
“你怎么不看看这几年都做了什么？收权，让我们全都放弃手中得到的一切，他要独享成果！难道手里的东西被抢了，我都不能还手么？”
“你知道么？你现在，活像一个被哥哥欺负了，跑到家长面前来告状的孩子。”老者慢吞吞的说出了这一句，然后，脸色一变：“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不错，津华要做的事情，你们能理解，但是他的做法有些激进，可你们一个个都闷不吭声！
你还好一些，起码老老实实的带着，可他们呢？和其他坊市暗通款曲，甚至要卖了三川坊！陈林联合了九金坊，王虎联络了南五坊，马汉联络了安和坊，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你说，这些人，能留么？”
“这不可能！”金四爷直接就吼了出来，这些人，都是之前就消失了的人，而在金四爷眼中，他们不过是在私底下接着酒劲说了几句话而已，然后就神秘失踪了，但现在……
“我不信！我们是把兄弟，当年天地见证，一个头磕在地上，喝过血酒的交情！”
“不信？”老者微微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不信津华，你信不信我？这些事情，都是我亲手查证的，把兄弟？哼！要说这些人里，唯一念着旧情的，也就只要津华了，当初他还劝我，不要伤害这些人，送出去就好了。”
说着老者的眼神投射过来，而这其中森冷的含义，让金四爷身子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着，问道：“然……然后呢？”
“然后？”老者摇了摇头：“没有然后了。”
这句话里的意思，金四爷何尝听不出来，老者说的轻描淡写，而说白了就是两个字，杀了！
金四爷不怀疑老者有这一份狠辣之心，而此时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原来这些人……
“枉你聪明一世，怎么就没想明白，他们几个，是借着酒劲跟你诉苦还是想要拉你入伙，改换门庭？”老者沉声说了一句，然后慢慢抬起了右手，有些颤抖，“而你现在，不也是一样的么？”
“这……”金四爷猛地摇了摇头，但看向老者的时候，他一切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轻信他人才造成的，而事实，根本就不想自己想的那样。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更让他觉得难过的事情，原来，津华一直都没有忘了兄弟间的情谊，而自己，不但狭隘了，更是将这一切都抛到脑后了。
“您……动手吧。”
“原本我认为你的好运气，在遇到津华的时候就已经用光了，可现在看来，你的好运，还没有用光。”老者没什么威胁的手掌慢慢放下了，改为轻轻拍了拍金四爷的肩膀，“这个小子，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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