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请个价！”鬼市很忌讳用手电筒照人脸部，买家卖家都很忌讳。对方低头，还戴着草帽，看不清脸面，李承只能根据对方的声音判断，已经上岁数。
“六百，不二价！”对方的声音有点焖。
呵呵，鬼市能有不二价的？李承直接砍一半还带拐弯，“两百，我拿走。”
“不可能！”那老摊主回绝的也很干脆，甚至带有一丝怒气的感觉，“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识货的，这杆戥子很完整，乾隆朝义成行的老东西，六百，不贵！”
嗯？小摊主也不能轻视啊。
刚才自己都没注意到义成行的标记，他怎么说得这么清楚？
从怀中掏出激光手电筒，沿着琵琶盒、撑杆、秤盘再度细细察看一遍，这次，终于找到——在秤砣的底部，刻印有义成行的繁体“成”字。
李承的脸上火烧火燎的，不好意思啊——来之前就想着“碾压”一帮小摊贩，没想到，第一家第一件货品，就给自己当头一下。
有义成行的标记，这杆象牙戥子，六百的价格，不算贵。
义成行是清代乾隆皇帝开云州、泉州海禁之后，迅速崛起的十三行之一，清朝指定的对外贸易垄断机构。十三行的潘、伍、卢、叶四大行商，潘有度、卢观恒、伍秉鉴、叶上林号称“云州四大富豪”。
其中，叶上林家的商号，就是义成行！
顺便说一句，他是十三行中，唯一唯一成功退休的洋行行主。
义成行的戥子，又比普通商行的戥子，更有收藏价值。
自己刚才疏忽了！
有关戥子的最高成交价，为2009年中海的一次拍卖会上，一杆元朝的八品相戥子，最终拍出二百二十六万的成交价，同样是象牙杆。
当然，这杆戥子肯定未必能值这么多钱，但有商号标记，品相达九成，市场价格低不了。
“老先生，五百吧。刚才我没注意，并非无礼取闹。”李承歉意的回复一句，但还价还是要还的，这是古董行交易的习俗。
这位老者没吭声，五秒钟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走吧。”
语气中，有些不舍。
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老者，并不像真正的生意人。
李承很爽快的掏钱付账，随即又将戥子重新装进琵琶盒中，随手递给身后的吴伟——吴伟手中拿着一只从宾馆借来的布袋。
开张大吉。
让李承对这摊位来了兴趣，手电筒梭巡一遍。
嚯！早期的鸟儿有虫吃！这老先生的铺子应该还没人看过，一共六件物品，虽然价值不算高，可件件都是真家伙。
这就非常难得！
李承店中销售的价格主流，就是这些价值几千到两万夕元的货品。
毫无疑问，对面的摊主是一位老藏家，估计急着用钱，出售一些不太贵重的藏品应急——普通包袱铺不可能这么有良心。
对方是藏家，那就不能当成普通的小贩，李承这次验货很认真——这是对同行的尊敬。
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拿物品，一件件的鉴定并估价。
第一件是大雅斋款号的广彩瓷碟。藕荷色的底子上，淡墨彩绘，碟子四周，柳叶连连，燕子剪翅，碟腹为藤萝花鸟，画风细柔，图案精巧。
这就是一枚，为懿贵妃（慈禧太后）绘画所用的调色碟。
真品！
大雅斋瓷器为光绪朝瓷器中的精品，但别忘了，此时为九十年代，清朝嘉庆之后的瓷器，都不怎么值钱，大雅斋也不例外。
第二件是把件，翠绿葫芦岫玉握，文房用品。
古时候练毛笔字时，要求身正臂直，手腕悬空。另一只手会拿着一只玉握，掌控平衡，同时还很雅气。
这只葫芦玉握，也有些年头，应该清末民初的东西。
这次李承仔细看了一遍，无款。
第三件是一对纯铜镇纸，长约尺二，宽一寸，一个（一厘米）厚。上面刻着一副“书山有路；学海无涯”的截字对。
款为“曲园居士”——清后期学者俞樾的号。
也是一件不错的老东西。
…………
李承很快看完这几件东西，关掉手电筒，直接问道，“老爷子，打包，您给个价。”
他很想藉此机会和这位摊主套套话——这位一定急用钱，不知他家其它藏品是否出售？老先生眼光不错，藏品一定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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