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堰塘镇小学的女会计肖来弟走出学校，走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被一直候在那里的李婉忆拉进去，两人躲进杂物间说悄悄话。
“表姐，他有没有觉察？”
“没有——给，这是他打的借条。”
李婉忆接过表姐肖来弟手里的纸条，看也不看就一把撕掉。
方皓轩每每从学校后勤处会计肖来弟手里领工资的时候，都会再预支一个月的，算起来，他其实已经把来年整整一年的工资都预支了。这笔钱其实不是给学校财务上借的，所有的钱都是李婉忆悄悄拿给表姐肖来弟，再经肖来弟之手借给方皓轩。
许芸芳放火焚烧了许国荣家的房子，经许国荣与方皓轩协商，同意由方皓轩赔偿其房屋损失，以及被烧死的青猪和其他种种损失，许国荣家放弃追究许芸芳其他责任。
小堰塘镇百姓津津乐道，有些站在许国荣一边，有的站在方皓轩一边，但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谴责方皓轩那个没良心的媳妇许芸芳，同情忠厚老实替媳妇背锅的方皓轩。
李婉忆早就听说了这些事，在听表姐说起方皓轩给学校借钱时，立马就把自己攒了多年的嫁妆钱拿出来，要表姐悄悄地借给方皓轩。
她知道，如果她公开拿钱给方皓轩，自尊又敏感的方皓轩必不会接受。
“我说你，这方家现在都这样了，只怕短时间也无法再站起来了，方皓轩又是结过两次婚还有媳妇的人，你还把自己所有的钱往他身上砸，值得吗？”肖来弟好心劝告表妹，“你就死心了吧啊？”
“我也想死心的。”李婉忆双眸浮起一层雾，“第一次听说他结婚后回到宝崃，我就死心了，可是不久他媳妇就死了，我就又有心了。后来他娶了许家山的泼妇，我再一次死心，但是，他并不幸福对不对？那个许家山的泼妇哪里配得上他？现在，许芸芳这个泼妇私奔了，这不正是机会吗？表姐，你叫我怎么死心？！”
“谁都知道许家山那位是和野男人私奔了，可方老师他没松过口，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镇上，他都只说许家山那位是到省里读书去了。婉忆，你难道没有看出吗？方老师他还在等许家山那位啊！”
“他能等一个并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的泼妇，我又如何不能等自己的心上人？表姐，你知道我从十岁时就喜欢了他，这一辈子，他高兴我就开心，他不开心我就痛苦。只要许家山那位还没有回来，我就有希望......”
肖来弟无可奈何地摇头，从窗口望见方皓轩在街上走过，叹息道：“看看你的‘希望’吧，他精神萎靡没精打采，哪里还有一点青春朝气？哪里值得你如此一片赤诚之心？”
李婉忆跑到窗口，真的看见方皓轩在街上走，立马推表姐：“你从后门走，不要让他晓得我们是亲戚。”
“我......”肖来弟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李婉忆推出门。
“你真的是鬼迷心窍了。”肖来弟叹口气从后门离开。
李婉忆很快地跑回宿舍，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精美盒子跑出供销社去追方皓轩。
在街头，她追上了方皓轩，装作是偶然遇上的。
“方老师！”她脸儿红扑扑的，“我恰巧去办事，看背影是你，果然是你，真巧！”
“嗯。”方皓轩淡然点头，他脸色憔悴不堪，整个人的确是萎靡不振没精打采。看在李婉忆眼里，更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好久不见，方老师你好吗？”李婉忆两颊都是可爱的笑容，她拿着盒子的双手情不自禁地藏到背后，紧紧地绞着。
“嗯。”方皓轩又回了一个字，指指回家的路，“我回家了。”
“等等！”李婉忆不愿意失去这个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决定豁出去了，必须把心里藏着的千言万语倾诉。
“方老师，你是不是在躲着我？这一向上学和放学时间，我都没有看见你。”
方皓轩抬眸浅浅一笑，“我们是好同学，我如何会躲着你？”
李婉忆的俏脸红了，她暗恋方皓轩是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如果不是方皓轩突然中止读书到地质矿井队工作，她们会一起顺利地读完中学再读大学。阴差阳错，少女的羞怯和时间的错失，她失去了他，不止一次。
现在，上天再次给了她机会，如同刚才和表姐所说的，她怎么能就此放弃？
“我知道你在躲着我。如果你是正常上学放学，我们是可以天天见面的，可是我都隔了一周没见你了。”李婉忆决心背水一战，把心里憋着的话痛快痛快倒出来。
方皓轩略埋了埋头，不便解释。
“你媳妇私奔了，你就躲着我，你怕为我招来闲言碎语，是不是？方皓轩，我不怕任何人闲话，我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曾经也是喜欢过我的。现在许芸芳都私奔快一年了，你何必还执着地躲着我？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方皓轩，我们在一起好吗？！”
方皓轩眯着眼看着秋天的农田，轻轻摇头：“她没有和人私奔，她到省城读书了。”
“方皓轩！”李婉忆提高音量，“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时？许家山的火灾，许芸芳和两个男人同时消失，你真的不愿意面对现实吗？你宁肯固执地守着一个谎言也不愿意接受我吗？”
方皓轩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因奔跑和激动而双颊绯红的李婉忆，又扭开视线。
“婉忆，我们是同学，你理智点。你有知识有文化，人也善良可爱，还有一份好工作，喜欢你的男人肯定很多，何必执着于一个有病还有沉重包袱的男人？”
“我怎么能理智？！”李婉忆痛苦地说，“方皓轩，你这话我听过不止一百遍，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恬不知耻地站在街头让人闲话吗？你以为我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和别人结婚吗？如果我能做到，我为什么不离开你？我为什么呀！”
激动的李婉忆伏在方皓轩怀里嚎啕大哭，因为这段不理智的感情，她倍受煎熬茶饭不思，可是，甚至连方皓轩都不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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