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Yimir的“我”
2061年8月21号凌晨
“没事了，睡吧，还能再懒一小时。”苟申金孩子气地拿上电脑，故意瞅两眼刘旋才起身要出去。
刘旋连连点头，哭笑不得地说：“帮我关灯啊，师兄。”
只要他关灯了，他就继续睡，要一直睡到七点才起来。该睡的觉，哪怕再忙也还是要睡的。不能违反人类身体的作息规律。
苟申金走到门前正要关灯，就被突然从门后探出头来的屈江艺吓个半死。
“乖乖，你怎么还没睡？”
这么大个人走路没声的！
屈江艺摇摇头，将手推放在他胸膛上，示意他让条路出来。苟申金让了路，自然跟着她一块走到刘旋跟前。
房门再次封闭一个空间，不安从她双眼中流出，悄悄在房中蔓延。
“怎么了？艺姐。”
“是林琳。”
屈江艺睡觉时都会进入待机状态。除对接外界网络外，她基本不做其他事。网上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捕获消息。
“林琳怎么了！？”
刘旋被苟申金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林琳，出事了？不可能？她明明才答应过我……
屈江艺顾不上刘旋心绪，直接道：“跳楼。”
刚还轻轻搭在右手的左手一点点上移，缓慢地抓紧右臂，它正压抑着什么。
“我过去一趟吧。”
一定是她看到了什么。
较之苟申金又忧又气的一副蠢样，刘旋要更平静……温和。只披上白制服外套他就要出发。
“我也去……”
“我自己去！”
语气之强硬让苟申金一愣：我们难道不是林琳的朋友吗？
刘旋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阻拦师兄去看望林琳。可他就是不愿有谁在这时候到林琳面前来杵着。
他想：林琳一定很害怕。他的心是这么想的，他的口便顺心而开。
刚说完，他又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道：“艺姐要照顾萱萱和莀莀，师兄要去车间，我去最合适了。”
苟申金听了心里头不舒服：你不去车间！？你可是给图纸的！
可他没提，只是站着看刘旋的背影消失在家门后，才搂过屈江艺的肩道：“安心，睡吧。养足精神，早工不累。”
“嗯。”
屈江艺其实并不担心刘旋。她刚才扫描刘旋的各项身体机能时，没发现什么糟糕的数据。平静不是他装出来，而是他的真实感受。
他对林琳的结局似乎早有准备。
“您好，刘先生，请坐左排第三座，祝您一天美好幸福！”
刷脸坐上无人公交，刘旋坐在车上，手放膝上，偏头看路边风光。凌晨六点的早班公交车厢十分安静。
老城新建，年轻的新面孔，陌生的老面孔。林琳在尚海一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繁荣中透露迟暮的平和，平和中孕育新生的激情。这就是老尚海。
“您好，黄女士，请坐右排第二座，祝您一天美好幸福！”
智能人标准的普通话听着毫不别扭，窗外传来各式各样的电子音。有的是基于人声基础上做改动，有的是真人录音，还有的是多种电音相和……
非凡音色正是尚海之声。
“您好，刘先生，已到尚海医院，请下车，祝您一天平安快乐。”
“好。”
尽管知道不会有回答，刘旋还是应声好才下车，走向医院大门。
消防车已经撤走了，但它气息仍残留在消毒水中，格外的刺激。
“您好，我是林琳的家属，请问林琳在哪间房？”
眼前的智能机器人抬起大宽屏脑袋给刘旋扫脸后，立刻在屏幕中弹字道：“5楼1号病房，因涉及机密，需要权限才能入内。”
小机器人无法检索机密档案，自然也不知该怎么获得权限，于是它直接道：“为您服务是小康的快乐，祝您与家人平安健康。”
哦，它叫小康呀。
电梯厢中，刘旋看三面贴放的励志患者故事，没看完就到五楼。五楼比一楼更静，门口连警戒线都拉上了，像里头有什么失控生化武器，瞧着叫人莫名紧张。
顺利开门，刘旋见到了坐在病床上发呆的林琳。她脑门缠一圈绷带，受了点轻伤，青白脸，虚弱。
“我还活着。”
“嗯。”
刘旋给她倒了杯热水，在她床边坐下，小口小口为她吹散热气。刚从热水壶倒来的水，果然很烫。
林琳一直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背皮肤有很多褶皱，一掐能高高拉起一截。让人见着便知，这是个老人家。
两手心缠了一圈绷带，隐约能见些血迹。血腥味，仅在她身旁的人才能嗅到。消毒水冲缓了血香甜的气味。
“温了，喝点吧。折腾大半夜的。”
林琳微抿一口，浅笑道：“我又错了，抱歉。”
“这话你该亲口跟医生和消防员说，是他们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补救了你的错。”
水杯拿在两手间，水面总有点波澜。水流过喉咙时，林琳合眼，细心感受水流沿食道，在五脏六腑间路过的微妙感。温水淌过哪，哪儿就好像暖和了一点。
时间在林琳眼中泛起水光，林琳在刘旋眼中丝毫未变。
“我问你一个问题，刘小旋同志。我是不是给实验申报添麻烦了？”
“嗯，问题不大。”
“幸之陆”的关键不在实验，重要的是过程，那个自愈的过程。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跳楼吗？”
她小心翼翼却又带有极大的分享欲，想要在刘旋面前展示个彻底，又害怕刘旋并不喜欢这样的她，没有说便已经想到自己接下来凄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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