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作为一名干部，张德业最基础的信念还是有的，很快他就从那七十一天的工资中清醒了过来，继而拿出架子继续开口道。
“你们提出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是野人山是什么地方，相信大家的心里比我这个村长更清楚。那上面可是有野人的，为了七十块钱，搭上自己的命，不划算啊！”
张德业也是为了大家伙考虑，而他口中言之凿凿的话术，确实也唬住了在场大半的人。
可人这一辈子，尤其是住在这偏远山区里，祖祖辈辈都受穷的人，他们的生活中，本就没有除了贫穷以外，更让人感到害怕的东西了。
这就即刻开口不服气的道。
“那张远咋上去的？之前他还在那山上过夜了呢！要是真的有野人的话，张远早就被野人撕了吃了，哪能下来当老板，赚大钱呢？”
“就是，都说野人山上有野人，可谁见过？你见过吗？你们见过吗？要我说，这山上，根本就没有野人！”
“就算有，我也不怕！俺家穷的锅都快揭不开了，今年收成又不咋样，反正俺要上山！”
……
村民们一个比一个意见大，赤贫的家里，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嗷嗷待哺的妻儿……这些都比传说中从未谋面的野人可怕多了，别说是谁都没见过野人了，就算是见到了，根深蒂固的穷病，也让这些人有勇气同野人搏斗上一番！
张德业看着眼前快吵成菜市场的家，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大沟村位置偏的要死，平时他这个村长在村子里咳嗽一声，脚下的地，都得跟着抖上三抖！
可以说，在这里，他说一，从来就没有人敢说二。结果眼下这群村民听了那个自己日子都过不去，和闺女一样把自己卖了，给家里人贴补钱的毛头小子的话，就来质疑他的权威了。
这叫什么？这叫挑衅！
顿时这就很不高兴的拉下了自己的脸，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低吼出声。
“够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每个毫无防备的村民都被吓了一大跳，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火的张德业，此刻他面色铁青，这就很不高兴的再度拒绝道。
“野人山上有啥，那时咱大沟村的老祖宗，祖祖辈辈口耳相传传下来的，不是我张德业瞎编的！你们信那小子的话，想跟着他干，我没意见！但是野人山，谁也别想进！这是规矩！”
张德业的声音掷地有声，整个屋子也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爆发出来的火气给吓到了，张德业看到这一幕，心里总算是平衡了点。
甭管张远这小子混的有多好，自己在大沟村里，那还是说一不二的主。他张远想要背靠野人山赚钱？好啊！亲自来！他也许会考虑一下，给张远一个机会。
但这样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屋子里窝的人多了，院子里的张德业媳妇立马不高兴了。一个屁大的小村子，有啥好说的，磨磨唧唧那么久，把他家漂亮的砖瓦房都给搞臭了，当下这就很不高兴的站在院子里吼了一句。
“张德业！你长在炕上了！没看见我在院子里忙呢？出来搭把手！”
一句河东狮吼，让本来就怕老婆的张德业浑身一哆嗦，也让原本静默的屋子里缓过来了些人气，有人趁着母老虎发威，张德业失神，这就开口嘟囔道。
“你不同意也没用，人张远说了，这山是集体所有，那就是也有俺家一份，反正俺要赚钱！大不了……你去乡长那告俺去！把俺抓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集体所有”四个大字，刺激了所有想要赚钱的村民的心，大家纷纷发出抗议，也不等张德业同意了，这就统一挤出了院子，回去找张远去了。
上下不到十分钟的事情，张德业的人生仿佛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大起大落，望着外面远去的村民，那种从昔日神坛跌落的落差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也只能将满腔的愤恨全部都记在了张远的身上。
都怪这个小子！要不是他在那乱说，这些大字都不识得一个的村民，咋能想到来他这闹事？
还集体所有，呸！
……
村民们回了张远家，也没提张德业反对的事情，大家的心里都默契的知道，要是这事说了，挣钱的事也就黄了。只说野人山是集体所有，那大家都同意，就是能搞！这就在张远的带领下，上山采药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功夫，张远白天带村民上山采药，晚上回来监工，日子过的飞快，数着自己赚到手的钱，发了村民们应有的工钱，大家的裤兜里，都渐渐的鼓了起来，最开始对张远的怀疑也完全消失不见，转为了比尊重张德业还要客气的敬重。
终于，房子竣工了，不但是前后都敞亮的砖瓦房，还装上了特意从城里拉回来的铝断桥大玻璃，看着村里独一份的气派房子，周围的人都爱不释手，纷纷向张远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甚至连教育自家小孩的话，都从之前的“再不努力就要和张远一样做上门女婿”，变成了“看看人家张远多有出息”。
张远对这些变化，自然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对于他来说，不管别人是看不上他也好，敬重他也罢，都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一种方式罢了，没啥好在乎的。
可村长张德业，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他家和张远家离的不远，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每天都能看到张远家那热火朝天的样子。外加平日里从野人山上下来的村民，都要经过他家，这让张德业原本就不痛快的心，越发的不高兴了。
凭啥大家绕过他，都把钱给赚了，就他一天待在家里挨媳妇的训？
尤其是那张远家的院子，居然修的比自己一个村长还要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很想发火，却压根找不到发泄的理由，顿时心里更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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