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舞从卫生间拿出一块抹布擦电暖壶泼出来的水，水浸透抹布，竟然还有点温，她一惊，猛地想起来暖壶烧过一壶水，还没来得及倒完，而她刚刚用它砸了齐穆守，可想而知当时暖壶有多烫。
她赶紧从地上弹起来，顾不上擦手，胡乱在身上抹了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置顶是齐穆守的名片，她看着“姐姐”二字，心里犹豫了。
为什么还要关心她？她是个杀人犯，不配再做自己的姐姐了，可她真的要一辈子和她断绝来往么？齐穆舞摇了摇头，她于心不忍。
她还是打了电话，不过打给了沐涵雪。
“沐涵雪，”齐穆舞斟酌了一下，没有再甜甜地叫她雪姐姐，而是直呼了全名，“你看看她有没有烫伤，我……砸她的暖壶刚烧过水。”
齐穆守在车上睡了一觉，她们刚回家，沐涵雪让齐穆守先洗个澡，在沐涵雪推门进去给她送衣服的时候，看到齐穆守在对着镜子看，见她进来连忙一个转身背对着她，她生疑，仔细瞧了瞧才发现齐穆守身上红了一片，胳膊也有两道印子。
“哦，伤着了。”沐涵雪看齐穆守在给她比口型，她会意，对电话里说，“你要不要过来？挺严重的，胳膊肿了，身上也红了一片。”
“我……”齐穆舞很犹豫。
“家里没有烫伤药，你带点过来吧，我先给她用冷水冲了冲，效果不太好，又疼又痒的。”沐涵雪故意说得严重了点。
不出所料，齐穆舞果然心软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沐涵雪问：“你干什么又把她叫过来？”
两人刚才打的不可开交不欢而散，正好冷静几天再说，她实在不明白齐穆守为什么要再把齐穆舞找来。
“一次性说完吧。”离邀请函规定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齐穆守觉得自己也没多长时间拖了，“刚才我没压住脾气，我先去吃点药，你放心，这次会跟她好好说的。”
齐穆守嗓子有点哑，沐涵雪试了试她的前额，有点发热，她打开空调，等着齐穆舞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齐穆舞火急火燎地赶来，推开门，齐穆守盘腿坐在床上，捧着一杯热水，她衣服没有系扣，见她进来慌忙用手拉了拉衣服，把扣系好，沐涵雪坐在桌子边看一张纸，桌上摆了一堆药，她正在看说明书。
“来了。”沐涵雪朝齐穆舞点点头，对齐穆守说，“你再吃几片四季感冒片吧，我仔细看了看，好像所有药都写了不能和别什么成分混吃，就这个程度比较轻，应该没事。”
齐穆守接过药，听话地吃了。
齐穆舞没有看齐穆守，她把手里的烫伤药膏塞给沐涵雪，沐涵雪见药到了，眉头舒展了些：“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沐涵雪的口气有点疏远，让齐穆舞感到有点失落，她小声说：“不用。”
一时三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得吓人。
过了一会儿，齐穆守没有开场白，突兀地开口直说：“舞，前几天发生了点事，我和涵雪遇到了麻烦，麻烦是我招来的，然后我进拘留所待了几天，因为我犯了禁忌，不该让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所以我上面的人在整我。准确一点来说，从齐辰来找我麻烦那会就开始了，但我没有发觉。”
如果齐辰来找麻烦那次她就反应过来，或许就能想到更好的方法与荣敬毅周旋，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们知道么，那几天，我在拘留所里做了个梦，梦到我成了警察，是父亲的手下，我们追捕一个杀手，把她逼到绝境，她转过头来，我看到那分明就是和我一样的脸，恍惚间，哪还有什么杀手啊，被枪指着的人是我，父亲很失望，他向我开枪，甚至连靠近我都不愿意。我好害怕，好害怕，一直梦到他向我开枪，子弹一次次穿过我的心脏，真的好疼，他却说，齐穆守你罪有应得。”她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颤，“对，我罪有应得，我当然知道了，我都知道！我真的要疯了，每次我都对自己说，齐穆守你不能倒下，你不能死，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家。可是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我好累，累得恨不得倒下再也不起来，我更害怕你们都不要我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怎么样我都没关系，但我求你们了，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齐穆守环着手抱住双臂，也不看沐涵雪和齐穆舞，只看着床上的花纹，直了眼。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她一向是不会表达的，也不知道她说这一堆她们能不能理解自己，更不敢看她们，她想逃避了，坚强的外衣一旦裂开缝，就再也补不回来了，她很胆小，很懦弱。
说话啊，不管是谁，说话啊，不要这么安静，越安静她越害怕。
可谁也没有开口，她们好像不存在了一样，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恐惧极了，牙关有点抖，既然没人说话，她只好继续说：“我，我，”她口齿不太利索，一连蹦出来几个音节，其实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去一个地方，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或许能结束这一切，也或许结束的是我的命。”
一个凉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让齐穆守不至于以为只剩了她一个人：“用杀人来结束杀人，你不觉得可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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