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效忠
“你让他们都下去，我单独和你说。”金明微看了看周围的将士，答应得爽快。
大惠营的态度转弯，是因为百夫长？金明微基本不信。
被区区低级军官的疯吓得，就能甘冒秘密走漏的风险，她才不信昨儿把他们当马球打的那群兵的上司，是这种慈悲心肠的菩萨。
肯定还是昨晚出了什么事儿，和虞候的伤势有关，和他们的退让有关。
将士担忧的看了眼虞候，虞候对他们点点头，于是将士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虞候和金明微两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案上有茶，我起不来，麻烦你自己斟了。”虞候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茶就不用了，我们没那么熟。”金明微客气的拒绝了，开门见山，“我的条件是：施大人调来汴都的时候，我会作为百姓代表，亲自去迎接，作为曾经被上任汴都郡守冤枉的百姓，若能去迎接空降的官吏，想来对他的名声有利无害吧。”
虞候面具后的眼睛骤然冰冷起来，屋内的温度急剧下降，霎时，杀机刺骨。
她怎么知道主子的计划？
虞候内心震骇，不断反问自己这一句，脑海里嗡嗡的发乱，一时间都拿不准这种泄密，是该直接灭口，还是该上报主子。
看到对方惊讶到微微扩大的瞳仁，金明微松了口气，越震骇越好，这样才显得自己越深不可测，谈条件时的地位也就越高。
上辈子，周家被劫案，和路行善被劫案发生后，紧接着发生的，是“他”破例调来汴都。
而他，金明微记得，姓施，或者师。
人们“施大人”或“师大人”的叫，没人提过他的名字，据说是出于敬畏，毕竟他擅长的，就是让百姓“畏”官。
军营和汴都官府交易，让他破例调来汴都，必是委以重任，那么金明微助他一臂之力，军营肯定是乐于看到的。
……
“你确定？”虞候阴森森的吐出两字。
这种模棱两可的反问，若是不知道计划的人，恐怕以为对方有更大的底牌，自己的底气就弱了一截，但现在手握王牌的，明显是金明微。
所以虞候越是这么问，她就越清楚，他在虚张声势，他的底牌已经出尽了，只能靠心理压迫来提高自己的筹码。
于是，金明微一不做二不休，得寸进尺：“我不确定，因为我还要加个条件：我要路行善，当然我会保证他死。”
虞候的眸底乍然杀机迸射，但金明微只是直视他，深不可测的一笑：“两个条件，换我封口。这次，我很确定。”
虞候盯了她很久，就算他已经是折在榻上的半废人，金明微也能感到那股可怕的压迫，锁定了她任何一点破绽。
金明微保持微笑，毫不变色，她有重活两世的王牌，故更清楚这种对峙，对的就是心理。
终于，虞候眸底的杀机消散，他拿不准，一个莫名其妙知道了主子计划的人，还能知道多少。
“好，等回了汴都，有人会和你接洽迎接施大人的事。至于路行善，今晚子时，我会派将士护送你俩去树林里，一是为避免走漏风声，二是路行善死后，尸体需要抛入山谷，这你不会拒绝吧。”虞候沉沉开口。
金明微点点头：“既然你派将士护送，我也要叫一个我的人陪我，万一你们临时反悔呢？”
虞候想了想，答应下来：“无妨。我要养伤，今晚就不和你们一块儿去了，明天启程回汴都，我们会和你们在金桂县分开，我们抄近路南下回大惠营，你们自己回汴都……你！”
话音未落，习武之人对危机的本能，让虞候浑身的肌肉顿时收缩。
原来金明微不知何时，从发髻里取出了根长物，脚下运起轻功，如离弦之箭般手执长物，向榻上的虞候刺过来。
风被刮破，呜呜作响，长物化为一道飞卷而来的黑蛇，瞄准了虞候的命脉。
虞候拧眉。就算他伤重无法动弹，训练有素的反应力，也迅速的摸到了怀里的匕首，向黑蛇扔掷出去。
两件东西在半空相撞，然后是砰一声清响，匕首坠地，同时落地的是那件长物，断成两截。
竟然只是木箸。
虞候本来怒气冲冲的要向金明微发难，但当看到作为凶器的木箸时，他滞住：“金氏，你这是作甚？”
金明微捡起匕首，还给虞候，后者接过，愈发疑惑的琢磨着刚刚她突然进攻，又如同儿戏的行为。
“我就说嘛，小沙沟第一次见你就眼熟。人在受伤状况下，面对危机时会下意识拼命而为，虞候大人让我见识了你真正的招式，得罪得罪！”金明微满意的拱拱手。
顿了顿，她目光凝到虞候脸上的兰陵王面具，一笑：“或者该叫你，小蓝？”
片刻的死寂后，虞候，或者叫小蓝取下面具，露出张唇红齿白，和他的军装完全不配的风流脸儿来。
“我姓邱，邱蓝。”邱蓝竟然开诚布公。
这次轮到金明微滞住，警戒的退到门边：“所以，那天快绿馆表演剑舞，你用的便是自己真正的招式，是因为觉察到我在看，故意的？”
邱蓝感到自己摔断的双腿又剧烈疼痛起来，想到某个月光下鬼魅般的少年，他咬紧牙关，涩声道：“是我给自己留的退路，也叫诚意……”
金明微眉头锁起，她虽然听得稀里糊涂，但隐隐品出了这是邱蓝的示好，类似“万一我的主子不行了，我也能跳到你麾下”。
“你是京里大人物的暗哨，忠心恁的不值钱？”金明微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反而带了嘲讽。
没想到邱蓝缓缓抬起头，看了金明微很久，无奈又有些茫然道：“或许忠于金家，才是对的吧……”
这句话太古怪了。
只听说过效忠王，侯，官，仕，哪有效忠小老百姓的？
金明微心跳骤快，感觉触碰到了金家那个秘密的边缘，她立马要追问，但邱蓝因为受伤，一番折腾已经费力不小，无力再交谈下去。
金明微只得告辞出来，回房间时见到东临已经起了，便把今晚的事儿与他说了，顺便也给阿团和锦绣吱会了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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