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盘嫁
他们弹劾镇国侯府的，来来回回还是那些罪状。殷六爷的不堪举国尽知，他反正既不要脸也不要前途，再说也就那样了。反而是侯府的脸面，因为慕氏嫁妆的纠纷被人反复说道，殷正的脸都快绿了。
一个死去妇人的嫁妆纠纷被闹上朝堂，让百官臣民上纲上线评论，殷正再厚的脸皮也要挂不住，当殿肯请清点慕氏嫁妆，以证殷家清白。
盘嫁小分队包括娘家嫂子马氏，御史两位，户部主事两位，宫中的曹公公，以及太妃身边的大嬷嬷。朝会结束便起行前往。
殷正的脸色直如吃了一坨大便。
接到消息的马氏拿着嫁妆单子，高调的就去了镇国侯府大门口等候，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好不惬意。
等小分队其他成员来齐，昂首挺胸就进了镇国侯府。
早得到消息的唐氏气得牙疼，少不得先要把慕氏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拢在一起，以供盘点。
户部两位主事点算了两个多时辰，仍是有许多东西年数长了，不知所踪的。
马氏阴阳怪气的说：“这可奇了怪了，要说那些衣裳料子受潮了，发霉烂了还说得过去，我妹妹的那两箱子首饰怎么少了大半？亲家可别说是我妹妹活着时赏了下人，那可大都是御赐物品，下人们可消受不起。再者，我这里有华妹妹之前的帐册，赏出去什么东西都有记载。还有就是，八抬的古董字画，如今剩不到两台，还都是破烂的……呦！这还有假的。亲家，就算这些名家画作沤了烂了，也不至于变成假的吧？还有这珍宝阁经营了十几年，田产铺面的收益又要怎样算。”
眼看唐氏就要发作，殷正急忙拦了她，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反驳：“慕二夫人，慕氏死了十年了，三姐儿还小，田产，铺面总要有人帮着打理。至于其他的一些小物件，我们府里没人贪她的，可若有那胆子大的奴才趁主子不防备偷拿了，也没办法不是？”
马氏冷笑：“瞧侯爷多会说话，嫁妆少了，就赖下人偷了去。那今天来盘嫁意义何在？几位大人，不妨就按侯爷说的往外宣布吧！就说，除了那啃不动的田地，铺面，庄子，余下的都被侯府奴才们偷光了。”
两位御史目光炯炯，一副打好了腹稿，广而告之的兴奋劲。
两位户部主事则面色为难，看着同样黑脸的殷正。其中一人开了口：“侯爷，东西少了，也是侯府看管不利的缘故。既然咱们今天来清点了，总要有个体面的说法不是？侯爷也不希望被天下人误会吧！”
殷正铁青着脸：“李主事以为当如何？”
李主事把他往旁边拽了拽：“东西没有了，价值还在。慕氏的嫁妆单子上不是写着，总价十八万贯。侯爷就拿别的补一补，凑足这十八万贯就是了。咱们对外也不说多余的，只说慕氏的嫁妆分文不少，侯府的面子就保全了。”
殷正便道：“几位稍等片刻，喝茶休息一会。”
遂把唐氏请出去说了此话。唐氏极为不忿：“凭什么要给她补全？”
殷正无奈道：“母亲你不知道，为这慕氏的嫁妆，外面传的很难听，私下里说殷家男儿嫁不得，整不好会被图财害命。这些人固然是胡说八道，可咱家的青云和青山还未议妥亲事，有这样的谣言传播，总归不是好事！”
唐氏听了，脸色狰狞扭曲一阵，咬牙切齿：“好，给她补全，多多的补。”
殷正劝道：“便是给她补了，也不过是一张单子的事，那马氏连一文钱都拿不走。至于三丫头……她日后也是要在母亲手底下讨生活的，还不是母亲想怎样就怎样。”
唐氏慢慢的把手伸向洪嬷嬷，洪嬷嬷急忙搀扶住她。“好，我这就拿我的体己给她补上。但愿她无灾无病，活得长长久久，有命消受。”
马氏带着新的嫁妆单子和一应田产，铺面，庄园契书，在曹公公和大嬷嬷的陪同下去交给殷宁收着。
殷宁病体稍愈，还虚弱着，勉力与曹公公，大嬷嬷说了几句话，就被董娘子请到外间喝茶。
两人一走，气忿就微妙起来，马氏看着殷宁，虽还是有些病气，神态已是大不一样。她一时有些看不懂这个外甥女，想起这几日大嫂的一再叮嘱，让她对阿宁好一些，慕家的富贵全由她起，纵是千百个想不通，也已不敢造次。
殷宁率先打破沉默：“二舅娘，阿宁知道你一直很介意我母亲搬空了娘家家底，让你和舅舅们过得辛苦。你放心，阿宁会竭力补偿的。”
马氏沉默良久，终是说：“那是上一代的事，与你无关。我做舅娘的，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把出嫁女的陪嫁讨要回来。这些既给了你母亲，就是你母亲的，未来都是你的。但是舅娘也有一句忠告，把这些握在手里，未必是你的福气，也有可能是杀机。倘若你肯放弃这些，低调一点，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殷宁只是一笑：“舅娘，阿宁心里有数。”
神态全然不像有病。
马氏走了。经此一事后，慕家和殷家彻底撕破脸，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能为殷宁出头的机会也已不多，殷家，她怕是没机会再进来。
马氏刚一出门，董娘子就捧着装契书的匣子诚惶诚恐的送回到唐氏院里，再三的不肯收受。对于殷宁的实趣，唐氏颇感满意，还算个有眼力劲的丫头。
“既给了她，就让她好好收着吧！看她那身子骨，也不是个能操劳的，少不得还得长辈们帮着料理。”
董娘子磕头感谢不已：“多谢老夫人替我家小姐操心。如此，这些契书奴就先保管着。”
唐氏见她很是知趣，便多问了句：“从前伺候三丫头的，不是许氏吗？何时换了你的？”
董娘子俯首答道：“许氏姐姐家里头有些事要处理，奴婢母女俩原是承郡王妃庄子上的，承郡王妃喜欢阿宁小姐，就将奴婢等送给了她。”
“承郡王妃……”
听到这个人名，唐氏的脸冷下来。这世上有一些人是让她非常讨厌的，承郡王妃敢称第二，没人称之一。
打发走董娘子，唐氏便懒洋洋的对洪嬷嬷道：“刚你还说什么来着？说三丫头病的巧，恰好给慕家有机会拿嫁妆说事，她又不用出面澄清，顺理成章接收慕氏的嫁妆。你看现在怎么着？就算给了她，她敢要吗？不过是几张纸，不当吃，不当喝，白白看守着，一丝一毫也用不了，还要担惊受怕。我就说，她一个乡下长大的，没那个胆子。现在看起来，也还不是太蠢笨，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你等会给戴氏传个话，一些面子上的工夫做足了，别让人说侯府苛待了她。怎么着，也是明面上的嫡房嫡女呢。”
洪嬷嬷应是：“是老奴想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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