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子确实很想哭。
虽然伤口没有被弄疼，而且父神的怀抱非常温暖令她安心，但她总感觉这次的拥抱与以往每次都不同。比起相贴，更加清晰的是侵略性吧。
她双手十指攥住他衣襟上的扣子，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来，柔弱的蜷缩成一团。
司凛指节探下去，只摸到她眼角微微湿润，温热的眼泪滴落在指腹，灼烫得他喉间发干。
他浅浅叹息一声，将怀中羞耻到不行的小姑娘从被窝里捞出来，俯身，舒展眉眼，以爱怜中掺杂着几分叵测的目光垂眸望着她。
还没等白青子怔怔眨巴眨巴眼，问他做什么，青年便已经面色从容的以薄唇贴上她的眼睑，相抵，将她眼角濡湿的眼泪舔食干净。
再抬起头时，他唇畔沾着水泽，依旧是光风霁月的神明模样。
“睡吧。”
灯被吹熄，房间里陡然陷入黑暗，唯独窗外那轮皎月散落的寒辉跌碎映入室内，在雪白的被褥上铺上一层霜白的月华。
他身上很暖，肩宽腰瘦，抱上去非常舒适而又有安全感。在寂静的寒夜里，简直没有办法让白青子不去主动贴近他、靠拢他。
怀里的少女稍微一动，司凛喉间便溢出短暂的闷笑。
如她所愿，伸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以庇护或者说独占的姿势拢进衣襟里，修匀宽薄的掌心轻轻握住她缠绵绷带而发凉的双手。
他下巴抵着她细软的发，凤眼半敛，忍不住想要喟叹。
就好像是，从灵魂里丢失的碎片，终于补齐。
这一刻，他产生了无以言喻的安心感。
——
作为恶魔，跟神厮混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合适的事情，反之同理。
但很显然，司凛不这么觉得。
偌大的庭院里盛开着绚烂的白蔷薇，青叶衬着雪白的花瓣，愈发浪漫。
而在庭院中央，则摆放着一张铺着白底烫金桌布的长方桌。
插着玫瑰的水晶花瓶，精致的金属刀叉，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闪闪发光的餐具。以及数道摆盘优美处处透露着昂贵与奢靡的菜肴及甜点。
司凛换下了那件用来遮蔽身形的黑袍，带的白衬衫衬着黑西裤，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外面随意搭了件长款的白礼服外套，袖口、领口均嵌有价值不菲的宝石。
而他常年披散的长发以金色缎带束起一截，搭在肩头，有种图书馆里斯文学者的温文尔雅，隽永的随和，以及举手投足间的矜贵。
指骨分明的手拾起酒瓶，浓紫色的酒液在剔透的水晶杯中微微摇晃、潋滟，将杯壁沾上一层可口的葡萄红，紧接着被递到了少女面前。
司凛微扶镜框，眼角微弯，语气儒雅得像是从容不迫的贵族绅士。
“这个是甜的，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喝果汁吧。”
有微风轻轻起，拂动庭院里白蔷薇花瓣缭乱，青叶漫天，携来清香。而远方山岗浮云舒卷，一望无际皆是黄白相交点缀的野花，非常赏心悦目。
按道理，这是一幅足以绘入油画精裱挂在大厅的画面，而白青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害怕。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在早上被青年强制换成了与他相衬的白色礼裙，裙摆并不长，仅到小腿。
蕾丝轻盈的设计，收腰以蝴蝶缎带，配着漆皮的舞鞋。微卷的墨发披散，只在鬓边簪了一朵白蔷薇的花苞，盈盈纯净，优雅而完美。
如果，忽略她身上关节处缠绕的绷带的话。
她的手腕被那个可恶的金色光环扣在了椅背后面，脚踝里的也被跟椅子固定。别说是喝酒，她现在完全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气鼓鼓的盯着他。
司凛毫不在意她的目光，自顾自又斟了四分之一杯，将杯沿抵在她微启的棠唇边，笑吟吟。
“真是娇贵，连这种人也需要伺候么。”
白青子被迫咽了半口，清甜的口感混杂着酒精度并不低的刺激，让酒量向来低得离谱的她有些头晕目眩，眼眸氤氲起一层软雾。
“变态！”
“嗯？这是何意，难道是因为太饿所以生气了吗。”
司凛面色不改，拇指碾过她唇畔拭去她唇角残余的酒液。慢条斯理擦干净手，随后执着金属叉子叉起一小块奶油巧克力，又递给她。
那双凤眼，依旧含着叵测的笑意。
“喜欢这个吗？”
“不喜欢，全都不喜欢！！要么你放我走，要么杀了我行吗？我承认我混进城里是想干坏事，呜呜，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呀。”
“怎样算是欺负。”
“总而言之，如果被我的属下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他们一定会嘲笑我，然后我失去了身为一个恶魔该拥有的威严，我的名誉将一败涂地！”
“不被看见，不就好了么。”
对于少女惨兮兮的抱怨，司凛置若罔闻，甚至好心情的开始以奶油涂抹在她唇角，恶趣味的以蛋糕轻压，试图堵住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我说过，只要你待在这里，一切都会无事发生。”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限制的时间。”
“永远。”
“永远？！！你疯了吧，我为什么要跟你永远待在这里啊！我们可是阵营不同的宿敌。”
要不是四肢都被禁锢着，白青子差点被司凛这番意味不明的发言惊得跳起来。她急切的挣扎几下，换来的，却是扣在手腕上的光环不断收紧。
青年蹙眉，有些不悦的绕到她身后将束缚着她的光环稍微松开。紧接着，微凉的指节从身后捧起她的侧脸，令她不得不仰起脸来看向自己。
司凛唇边噙着很浅的笑意，而这份笑意却并未让他看上去温和宽容，反而显得有些阴翳病态。
“你知道的，永远不会太久。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都无法离开我的视线…”
白青子顿觉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她抿唇，欲言又止，尝试跟神明讲道理：“实际上，我们素不相识，先生。你应该清醒一点。”
“素不相识？”
这四个字委实让他听上去有些不太愉悦。
他的目光从她淡青色的眼睛滑落至她被绷带缠绕的指节，忽而舒展眉眼，似乎在一瞬间做出了什么非常荒诞却又已经下定决心的决定。
“或者，我们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一点，这样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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