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皇帝诞辰，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段玺的马车一出现在宫门口，不少文武百官蜂拥而至，言辞间尽是恭维奉承，段玺自始至终面色不改，应付自如。
马车里的沈雾灯眼角下垂，随意地看向别处，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走廊中的宫人来来往往，一派忙碌，手中托盘放着瓜果酒菜，往举办宴会的正阳宫不断涌入。
夜宴盛会，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师徒二人跟随段玺坐在首位，在一众黑红蓝的朝服中，格外引人注目。
但因着温执酒的冷面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竟无人敢上前攀谈，没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奉承话，段玺第一次感觉心中舒坦。
主事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当今皇帝不过二十，还未立后，后宫中只有一位宠爱有加的贵妃和两位嫔妃三位贵人，不出意外，如今的贵妃在不久，将会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人还未进殿堂，文武百官却已经伏地跪拜，高呼万岁万万岁，一时之间，除了段玺三人，堂上无一人坐着。
作为身份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只是在皇帝与贵妃路过时，起了身，微微弯腰行礼。
皇帝与段玺感情深厚，目光示意他不必多礼，与他对视一瞬，又看向他身侧的二人。
温沈二人作为修真界人，原本不必对着人间皇帝跪拜行礼，但为了顺利借到环纹鸟，二人入乡随俗，便跟着稍稍行了一礼。
“众位爱卿平身。”
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下方，微笑着说了往年一样的话，招呼好群臣，手里端着杯酒往段玺的方向走来。
段玺见状，连忙起身端酒，“陛下。”
“国师不必多礼。”说着，视线略过面前男人，落在后方，眼里含着新奇，“国师，不知这两位是……”
段玺拱手回道：“回禀陛下，他们是碎星宗的长老，亦是微臣请来恭贺的朋友。”
“哦？国师的朋友。”他看着师徒二人脸上如出一辙的面具，心中愈发好奇。
“朕冒犯一问，不知两位长老为何戴着面具？”
温执酒没有开口，戴面具当然是为了维持他的人设，虽然他的人设早崩的一点渣都不剩了，但不妨碍温执酒亡羊补牢。
“面容有损，摘下面具恐会吓到陛下，还望陛下谅解。”沈雾灯回道。
皇帝一听，注意力顿时集中在沈雾灯一人身上，直直地盯着那张面具后的眼睛。
温执酒想到主角的体质，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皇帝眼神闪烁地说道：“长老，朕不怕，朕能否看一眼你的真容？”
众人：“……”
系统：哦，这该死的魅力。
经历了两世，沈雾灯很清楚自己体质和面容容易引来麻烦，故而没有犹豫，冷声拒绝了，半点面子没留。
皇帝很失落，又强撑着脸色，对身后的贵妃说道：“陆姑娘何时到？”
贵妃面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后娇媚一笑，柔声道：“陛下不必心急，飞鸾一会就到。”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兴致已然大不如前。
陆姑娘，飞鸾，这两个称呼组合在一起，可不就是陆飞鸾么？
这个害了自己又害了顾让雪的女人，居然跑到人间界来了？怪不得自己的追位符无法找到。
在沈雾灯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忘记复仇一事，就算他的仇不报，顾让雪的仇也必须报，这一世的顾让雪，对待自己这般好，绝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了。
沈雾灯将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稳下心神，黑沉沉的目光看向笑容勉强的贵妃。
“敢问贵妃娘娘，你说的飞鸾，可是一位喜好穿着红衣的女子？”
无端感到后背发凉，在碰到沈雾灯暗沉的眼神，贵妃面上的笑再一次僵住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帝，谨慎地说道：“是，飞鸾的确喜好红衣，难道长老认识飞鸾？”
沈雾灯说：“巧得很，我与陆飞鸾同出一宗。”
贵妃美目瞪大了，惊讶道：“同出一宗？长老的意思是——”
“如贵妃所想，陆飞鸾是碎星宗的人，而且她啊，还是高高在上的掌门千金。”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个炸｜弹，将贵妃炸的头晕眼花。
温执酒听着徒弟貌似调侃实际讽刺的语气，端起酒杯放在唇边，挡住了那抹笑意。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只听鼓乐声起，白衣翩翩入堂来。中间如火般的红衣格外惹眼，再加上她面容精致，眉眼秀丽，宛如美人画卷。
舞女在殿堂中间跳舞，他一个皇帝站在这不伦不类。哪怕皇帝此刻惊疑不定，也不得不按下思绪，揽着贵妃的肩，回到龙椅上坐下。
不知为何，原本对陆飞鸾存了几分心思的皇帝，自从见到沈雾灯后，便有些心不在焉，他没再往台下看一眼，而是忧愁地饮酒。
贵妃见此，则是暗暗松了口气，瞥见台下的美人，眼里的嫉恨挡都挡不住。
她这个表妹，当初入皇宫时说得好听，说是为了扶持自己的地位，结果呢，非但没帮上一点忙，还一而再再而三勾引陛下。
不仅如此，还刻意隐瞒自己修士的身份，贵妃怎能不疑不恨？
总之二人之间的隔阂是埋下了。
至于沈雾灯是不是说了谎话，贵妃就从未仔细想过，毕竟段玺站在那，堂堂国师的朋友，碎星宗的长老，用得着算计陆飞鸾一个“小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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