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五）风暴潮
咸丰末年，时年不济，渤海湾里很不太平，风暴潮比往年多了不少，而且常常跟天文潮重合，裹夹着狂风恶浪，溯江河而上，使得潮水暴涨，冲毁海堤，吞噬村庄，酿成了许多惨不忍睹的灾难。宣惠河与鬲津河汇入同一个入海口，这个入海口的河段叫作大口河，大河口附近的渔村就常常受到风暴潮的袭扰。风暴潮不但让海边居民生活艰难，那段时间大口河附近村子的渔民们出海打鱼，也经常遇到狂风巨浪，因此所导致的渔船翻没的事故频频发生，很多渔民葬身鱼腹。
久而久之，很多村子成了寡妇村，村里的青壮劳力十不余一。渔人又有规矩，女人不得出海，否则会触霉头，这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规矩，都说女人上船一定出事。其实不让女人出海的主要原因是女人力气小，在船上做起锚收网的工作很难胜任，而且封建社会的女孩从小很少下水游泳，所以不习水性，一旦落水非常危险。另外一般情况下女人的体质不同于男人，容易晕船，还有一个问题是女人每个月会有生理期，出海打鱼少则三天五天，多则半月二十天，赶上生理期海上风冷水凉容易坐下病。
大口河边的小渔村里有一个在当地非常有名的船老大，也是好几条渔船的船主，名叫杨宗光。村中的人多和杨宗光有亲戚关系，相互熟悉，也一起出海，渔民之间感情很深，虽说在海上讨饭吃，都做好回不来的打算，但周围太多人出事，还是让他接受不了。自己在风浪里打拼多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钱买置的几条鱼船，也被无情的卷入海底。面对当时村中大半男人葬身海的情况杨宗光非常焦虑，加上心疼自己损失的许多条渔船，整日里吃不下睡不着，不到半个月人就病倒了。
杨宗光有个儿子，小名快鱼儿，十三四岁一个半大小子，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整日跟几个小伙伴儿在海里劈波斩浪，玩得不亦乐乎。快鱼儿在外虽说贪玩，在家却极为孝顺，看到自己的父亲杨宗光因为焦虑病倒，自己也是心急如焚，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替父亲排忧解难。
有一天，村中一个叫程青山的男人来家中看望父亲，快鱼儿管那男人叫二叔，算是他家的远房亲戚。快鱼儿热情招待着青山二叔，在一旁沏茶倒水，陪着父亲和二叔两人聊天。当两人谈起捕鱼船只失事的原因时，快鱼儿留意仔细听着，原来这海上渔船频繁的出事跟一只大鼋有关。
前些日子程青山跟一个名叫程海宁的族侄划着一条舢板在近海捕鱼时，目睹了惊险一幕。当时结伴捕鱼的有七八条船，都是一个村子的，相互照应着，这种捕鱼方式仅仅在距离岸边一两海里的以内的海域捕捞作业，作业时间也控制在十个小时之内，趁着阳光充足的时候近海的浮游生物活跃，鱼虾也聚集在浮游生物周围活动，利用这段时间捕捞。正午的阳光洒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几条舢板停的很近，渔民们坐在微微摇晃的船舷上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今天的鱼获。程青山胃口一般，啃了两块凉了的蒸地瓜后，就坐着面朝东一边抽着烟袋跟旁边船上的渔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程海宁坐在船头对着手里的玉米薄饼卷咸梭鱼狼吞虎咽地大嚼，对感兴趣的话题时不时插一嘴。就在渔民们平静的休憩时，远远的海天交汇的地方，一条灰黑的细线出现在程青山的视野里，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手搭凉棚往远处那一条线望去。附近几条舢板上的渔民注意到了程青山的举动，也纷纷往东边望去，都心叫不好，远处的这一条黑线明显是一场海上风暴，而且就风暴的行进速度，不消片刻就会来到他们所在的海域，风速最少也在八级以上，俗话说海上无风三尺浪，如果是八级以上的大风，它能掀起的巨浪不是一般渔船能够承受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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