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刺杀
衡翌看着越来越近的王烈，眼角的余光却扫视四周，凝神谛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衡翌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伸开右手，做出保护无忌和魏娈的姿势，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货摊的后面是一间售卖陶器的商铺，靠在墙上可以避免来自身后的突袭。
魏娈不解，她挺了挺身子，刚想质问衡翌，感到手被无忌拉了一下。她转向弟弟，看到他摇了摇头，脸上露着慎重警觉之色。她猜不透这两个缘何紧张兮兮的，情绪却受到他们的影响，闭口不言。如果说衡翌对危险的直觉源自他的战斗经历和经验，无忌敏锐的嗅觉只能解释为天赋，与生俱来的天赋。无忌的感受不如衡翌那般强烈，却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他一边安抚姐姐，一边小心地环视四周。结果跟衡翌一样，劳而无获。
“害怕了？晚了！”赵爽最是擅长讥讽打击对手。他发现衡翌和无忌的忧虑，岂会错失这等良机？然而衡翌视他为空气，看都没看他。这让赵爽极为不爽，比被摔在地上还要羞恼。他勃然大怒，指着衡翌。“王烈，马上给我揍他，把他的眼珠子给本公子挖出来。”
王烈残忍地笑笑，蹬蹬蹬地冲过来。距离衡翌一步的时候，他抡起陶碗般大小的拳头跳起来，犹如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空中的太阳。衡翌收缩瞳孔，眯起眼睛，张了张手指，握指成拳，疾如闪电般迎上去。不出意外，半个呼吸之后，王烈的狞笑将变成龇牙咧嘴的尖叫，伴随魁梧的身躯跌落在尘埃中。不幸又幸运的是，意外发生了。
当——，哐啷——
一把青铜匕首跌在地上，轻轻地颤动，碧绿色的光泽若隐若现。衡翌侧身站定，左手中的剑鞘空空如也，右手握着青铜剑的剑柄，紧紧盯着右前方，谨慎而无畏。
“王烈，干得漂亮！”赵爽一边拍着手，一边大呼小叫，尖瘦的脸庞扭曲变形，狰狞暴戾。“你在给他一拳，就像刚才那样，这次打脸，使劲地打，狠狠地揍。”他手舞足蹈，活像一只站在太阳底下跳舞的猴子。
怎么回事？王烈好像没有听见赵爽的声音，他有点发懵。这个人明明已抬起手臂，扬起拳头，为什么突然收手，硬扛下我的拳头？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剑？若是他向我挥剑，我的手腕是不是已经断了？他情不自禁地把右手缩到身后，心里打起退堂鼓。
好快！没看清衡翌动作的可不止赵爽，王烈，站在衡翌身后，被他庇护的无忌也没看清。无忌隐隐约约地看到衡翌一边收回抬起的右臂，一边把左手甩到身后。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哼被金属撞击的声响遮盖，那把匕首距离他的脚尖只有一寸。无忌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昨天差点拒绝衡翌保护自己和姐姐的好意，心里一阵后怕。
“你还愣着不动？赶快动手，王烈！”被王烈的一击得手冲昏头脑的赵爽不耐烦地催促王烈。“本公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只要他敢用手里的破剑伤害你，我绝对饶不了他。赶快，别磨磨蹭蹭的，给我揍他！”说得兴起，他对着虚空挥舞拳头，仿佛可以伤到衡翌。事实上，这些举动只是满足了他那可怜的，微不足道的虚荣心。
王烈的左眼皮跳了跳。他可能自知不是我的对手，碰不过我硬如石头的拳头，害怕了，想用剑砍我的手。他拔剑的动作太慢了，比我拳头的速度慢太多。我的拳头落在他的胸膛上，他还没来得及挥起短剑。对，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赵爽的喊叫，平日里的作威作福在王烈的耳边回荡，在他的脑海里翻滚，他选择对铁一般的事实视而不见，用自欺欺人武装自己，用妄想为自己打气鼓劲。他大喝一声，抡起拳头，像一只飞蛾似的盲目而愚蠢地扑向衡翌。
这次，王烈没那么走运了，失去眷顾的他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四五步，像被人伐倒的树木似的落在地上。他感到屁股传来的冲击，还未细细品味就被鼻子上的灼痛和粘稠液体的流动打断。他抬手摸摸上面的嘴唇，放到眼下。流血了，我流血了？他把我的鼻子削下来了？他不敢垂眼向下看，又不敢触摸火辣辣疼的鼻梁，任由鲜红的血液像两条小溪似的聚集，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赵爽不是向我保证这个人不会那把剑吗？他用了，他用了，他把我的鼻子削下来了！没了鼻子，我是不是变成一个丑八怪了？没了鼻子，谁家的女子会嫁给我？我娶不到媳妇，父亲还不得把我的腿打断？我……我……一连串恐怖的后果涌上王烈的心头，气血交加之下，轰的一声，他仰面躺在地上。他竟晕死过去。
“王烈，你怎么躺下了？起来啊，给我揍他！”不明所以的赵爽冲王烈大喊大叫，像只疯狗在狂吠。眼见王烈不动，他推了一把赵忠。“你去看看他怎么回事？是不是死了？要是还喘气，让他别装死，赶紧起来，接着揍那个人。”
赵忠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看见王烈胸前的殷红。他咽了口唾沫，双脚好像扎进地里，生了根，任由赵爽如何推他，他都没有前进半步。赵爽狠狠地踢了赵忠一脚，就要破口大骂，只觉得耳旁一凉，一道强劲的疾风从他的身边抢过，直冲对面的男子而去。这股劲风从背后而来，却封住赵爽的嘴巴。他半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字，满脸惊恐地看着衡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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