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守卫森严，护卫重重的王宫中找到没有人的地方，虽然难度比较大，却也不是不可能。走了一刻钟，瞿墨和无忌来到一个覆盖青草的土丘后面，无忌纳闷瞿墨如何知道这个地方，并没有问。
“这里怎么样？”瞿墨手里多了一根小树枝——无忌没看见他什么时候从树上折下来的，轻松地望着无忌。
“甚好。”还没开始，无忌已开始紧张，手心湿了。
“准备好了吗？”瞿墨歪着嘴角问。
“没有。”
瞿墨没有料到无忌干脆利落地给他一个相反的答案，呆了一下，继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我一直以为我与常人不同，没想到还是比不上公子。哈哈——，哈哈——”
听到瞿墨的笑声，无忌反倒不再紧张，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小声咕哝着“还有更不同的”，招呼也不打，掠起一片灰尘，直袭瞿墨的面门。
“好小子，还知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瞿墨低声自语，扔掉手中的树枝，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无忌的奔袭迅若奔雷，面对瞿墨，还够快。瞿墨的动作慢若犁地的老黄牛，却后发先至，于间不容发之际，举重若轻地挡下无忌的一击。
“光快是不够的，变化也很重要哦。”瞿墨笑嘻嘻地提醒无忌，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莫非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了？”
无忌好像没听见似的，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一味抢攻。瞿墨蹙起眉头，搞不明白向来虚心求教的无忌为何这么莽撞。他的初衷是在实战中检验无忌从他那里学到的技法，此刻的无忌好像忘了这段时间的努力，甚至不如一个初学无忌之人。
瞿墨有点不耐烦了。他好心好意教了无忌一个月，临到对战，后者竟胡打乱攻。难道我看走眼了？苏子也看走眼了？他终究是一个任性妄为的王族子弟？发生在邯郸的事情又该作何解释？瞿墨的心里生出一丝警觉。他收起思绪，沉稳冷静地应对无忌的攻击。
无忌那种毫无章法的打法又持续了四五十个呼吸，瞿墨失去了耐心。他大喝一声：“够了！”他抬手格挡无忌的攻击，无忌蹬蹬地后退两步。
“哎呀！”无忌踩到一块圆溜溜的石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瞿墨不满意无忌的表现，这一个多月建立的感情让他不可能对坐在地上揉胳膊的无忌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他摇着头走过去，心里乱糟糟，身体前倾，伸出手臂。“可以起来吗？”他从无忌明亮的眼睛中看到委屈。不，他握住无忌手掌的刹那，看清隐藏在委屈后面的狡黠。
砰——，瞿墨向前趴倒，摔了个狗啃泥。他晃了晃脑袋，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掌。“可以起来吗？”他差点以为时光倒流了。他抓着无忌的手，站起来。“你小子使诈。”他不无生气地说道。
“兵者，诡道也。”无忌嘻嘻笑着，“这可是先生教我的。”
“你……”瞿墨语塞，接着笑出声来。“无忌公子聪慧善变，倒是我被常规束缚，不懂变通了。”
“请先生原谅无忌的无礼。”无忌收起笑容，恭恭敬敬地对瞿墨表达歉意。“开始无忌只想印证先生所受技法，动手的瞬间，一个虚无的声音在心底陡然响起——你可以把这当成两国交战。鬼使神差下，无忌一心想赢，于是耍了些小聪明，利用了先生对无忌的善意。无忌绝无恶意，希望先生见谅。”
“你并没有做错，何须道歉？”瞿墨大度地说，“若公子与他人交手，再不能像今日这般了。”
“无忌明白。再与人交手，无忌会审时度势，做最利于自己的决策。”两国交战也罢，一对一对敌也好，情势瞬息万变，不能默守陈规。无忌想了想，又问道：“先生，倘若与我交手之人是墨者，我当如何应对？”
瞿墨忧伤地叹口气，视线从无忌的脸上移开。“他要杀你，若你能杀他，只管杀他好了。若打不过，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无忌谨遵先生教诲。”无忌觉察到瞿墨似有难言之隐，不好再问，沉默下来。
“无忌公子，我们回去吧，衡将军寻不到你会发疯的。”瞿墨开着玩笑，不似以前那么自然。
瞿墨和无忌绕过土丘，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回到长廊上。瞿墨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衡翌见过瞿墨的这一面，无忌却没见过。快到房间的时候，无忌憋不住了。“先生有心事，可否说与无忌听听？或许无忌能为先生分忧。”
瞿墨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无忌真诚的面孔。“你帮不了我。”
“为何？”少年特有的倔强和不服输作祟，无忌偏要问个清楚。“请先生说出来，说不定我真的能帮到先生。”
“打个比喻，若你和你的兄长圉公子起了冲突，你觉得衡将军会帮谁？”
“我帮无忌公子！”
无忌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瞿墨的问题，衡翌沉稳坚决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他循着声音望去，看到衡翌刚毅的面庞，放光的双眼，抿得紧紧的嘴唇。
“我一定会帮无忌公子的！”衡翌又强调了一遍。
瞿墨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理会衡翌，直视无忌的眼睛。“公子，你会让衡将军帮你吗？”
无忌没有躲闪，他盯着瞿墨的眼睛，懂得了他的忧伤，隐约洞悉墨家存在的问题。“先生，无忌造次了，请先生见谅。”不大会儿工夫，他已三番五次地向瞿墨表示歉意。
“哈——，”瞿墨伸展双臂，夸张地打个哈欠。“无忌公子，衡将军，在下困了，不陪你们了，告辞。”不待无忌和衡翌开口，他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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