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以为我们接下来应该继续向冬泉城推进，铲除那两只正在融合的异兽。”
“我有异议。”
中央防线的作战会议室中，一群指挥官正各自围站在沙盘前。
眼下发言的两人，正是夏恩和门德斯。
而听到门德斯的反对意见，整个作战会议室中的气氛不仅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怪异起来。
众所周知，门德斯对于冬泉城废墟的那两只异兽仇怨最深，最为痛恨，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恨不得一口口把这两只异兽的躯体撕咬到一干二净。
这是他的原话。
而眼下，表达出保守态度，不同意防线上守军向冬泉城推进的，恰恰又是门德斯。
听到门德斯的表态，夏恩略微轻吸口气，然后平静看向门德斯，“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当然。”门德斯当即点头，半点没有怠慢，将一面旗帜插在了沙盘上防线前方的位置，“夏恩，我只想问一句话……如果我们想要向前推进，哪怕只是进入冬泉城废墟……我们又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这和先前能力者小队长途奔袭完全不同，我们没前进一步，就是在朝敌人的巢穴更进一步，离我们的支援更远一步。”
“如果能力者小队做不到，这又需要多少士兵的生命，才能填满我们推进至冬泉城的这条战线？”
门德斯说得毫不避讳，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
但夏恩完全明白他的想法。
正是因为对于冰霜女妖和唤风寒灵的恨意，让门德斯亲手组建起了这条针对冬泉城的防线，也让他成为了对于这两只异兽最了解的人。
他太过了解这条防线，太过了解这两只异兽，也太明白想要推进前线，到底需要付出怎样的巨大代价。
他并没有退缩，更没有放弃自己的仇怨。
正相反，如果说先前他想要用冬泉城来考验夏恩，或许还有些个人仇怨的意思在内，那么眼下，他其实已经对夏恩完全认可，也已经将义军置于仇怨之上。
能放弃驱使士兵们为他报仇的机会，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认为义军更加重要，士兵们的生命更加重要，才会提出反对意见，不同意继续推进战线。
想到这里，夏恩忍不住轻笑起来。
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轻佻，但却让作战会议室里的指挥官们有所放松。
因为眼下的夏恩，在这些指挥官眼中，已经是救过了他们一次命的人，也是早已被验证过的“枪手”，更是他们暗暗所期盼，却无法真正验证的“救世主”。
如果这样的人还能够笑出来……
那么，或许他真的还有办法？
他们在忐忑中等待，也在忐忑中期待。
“夏恩，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吗？”门德斯认真看向夏恩，既没有恼怒，也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情绪。
他相信夏恩，相信他不会在这些事上做出什么轻佻之举。
“门德斯……这样吧，我有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我就放弃想法，怎么样？”夏恩继续笑着提议道。
门德斯缓缓颔首，没有多说话。
“艾琳呢？有什么想法？”夏恩看向一旁的少女。
经过两场战斗，经过数个小时的缓冲，艾琳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但仍旧有限。
“我……更支持推进战线，但门德斯元老的话也不可忽视。”略微思考片刻，少女平静出言，“我想听完问题以后，再做决定。”
艾琳也在进行着自己的思考……
希望她能够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把以前那个只会听命令的小艾琳扔到一边去。
虽然那样的话，欺负起她来会困难不少……
夏恩微笑着点点头，“好，那么，第一个问题。”
“如果两只异兽完成融合，冬泉城防线这里应该如何？继续坚守，还是弃守？”
本以为门德斯会回答”继续坚守”的指挥官们，意外地没有听见他的回答。
“如果继续坚守，这次带来的这支部队是否足够，是否还要从营地抽调人手？”夏恩的问题就仿佛连珠炮，“如果要继续抽调人手，需要抽调多少，营地是否会空虚？”
门德斯依旧没有回答。
“如果抽调人手过后，依旧撑不住防线……要知道，这是大概率的事情，如果撑不住，这里的部队应该怎么撤离？应该安排谁断后，安排谁撤离？”
“留在这里是不是必死的局面？”
“如果直接弃守，现在又需要留多少部队断后，断后的部队有多少能够幸存？营地需不需要再次迁移？”
一个个问题，仿佛重锤般，不仅砸在门德斯的心上，也砸在在场所有指挥官的心上。
他们知道眼下的情形严峻，但收回防线的喜悦短暂冲淡了这些紧张感。
而夏恩用一个个问题，将这些问题重新提出来，拍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让他们必须面对，却又无法回答。
良久之后，门德斯才终于出言，“那，夏恩，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用士兵的生命，推进这条战线吗？”
“走出这条防线，我们就不再会有灵能防护装置的保护。”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在考虑到所有可能性之后，却认识到，自己仍旧需要面对惨痛的未来。
“哈，门德斯，还有诸位指挥官，你们都把我想到哪里去了？”夏恩一时失笑，“我当然有办法减少士兵的伤亡，甚至还能够让灵能防护装置依旧保护我们。”
作战会议室内一时寂静。
“但是，这也代表着我们必须孤注一掷，再无退路。”
又过了许久，才有人再次开口。
而这次，却是艾琳在发问，“夏恩，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从冬泉城防线的两侧开始，逐一拆除安装的灵能防护装置，然后用土工作业的方式，掘进战壕，向冬泉城推进，将灵能防护装置重新安装在新的战壕中。”
“这样，随着土工作业的推进，我们就能得到一条竖直，而非横平于冬泉城的防线。”
“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直插冬泉城。”
“但这，也意味着冬泉城防线的彻底废弃。”夏恩轻吸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说，这是孤注一掷，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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