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不容龃龉。
但席宁不在乎。
她来的目的不是飞升，而是渣小主神，而小主神，好死不死就是这要命的体质。
小主神碎片就是顾扶舟捡回来的孩子。
事情是要答应的，但不能答应得太顺利。
因为席宁这个位面用了人设保持器，把自己设定成了一个孤高清冷的形象。当然她是不想违背本性的，奈何不设定性格，她就无法修行一日千里，无法达到如今的地位。
有舍有得，才公平。
于是席宁沉下脸，声音也冷了几分。
“师兄这是何意？”
被小师妹清凌凌的目光盯住，顾扶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犹豫许久，终是宗门的利益战胜了所有。
“师兄想让你栽培他，待他成长为元婴修士，助你进阶大乘。”
若是那孩子孺子可教，不过两百年，玄影宗就会诞生修真界千年来第一个大乘尊者，宗门也能一跃而升第一宗门。
如此，他也算不辜负师尊临终之前将宗门发扬光大的遗言。
“师兄慎言。”席宁不为所动，冷冰冰的道，眼底一片冰凉，满是霜寒之意。
顾扶舟也知道这件事于小师妹来说相当于羞辱，但为了宗门，他不得不为。
“师妹，师兄知道此事有悖你行事准则，但宗门日趋没落，必须得有一位大乘修士镇山，难道你忍心让师尊的心血付诸东流吗？”顾扶舟皱着眉，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提起师尊，席宁眉眼间的寒意淡去些许。
席宁的师尊霄云老人，一生为宗门殚精竭虑，奈何修为卡在化神大圆满，一直无法突破，最终寿终正寝。
临死前，他对五个亲传弟子的遗言就是，守护好玄影宗，将宗门发扬光大，行正事，走正途，降妖除魔，庇佑苍生。
想起师尊的叮嘱，席宁声线更加冰冷，语气也不太好：“师尊若知晓他仙去后，大师兄走上这等歪门邪道，定难以安息。”
顾扶舟面露苦色，他用力掐了掐虎口，避免自己露出退缩。
“师妹，若有他法，我绝不会动这邪念，实在是外有虎狼窥伺，不得不为之。”
席宁不语，冷笑一声。
顾扶舟苦涩的扯了扯唇角，“若是我有化神大圆满的修为，不需师妹，我就上了，奈何……”
奈何五个师兄妹中，只有席宁有此修为。
“师兄，亏得你修为没有进益，不然你早晚闯下大祸。”席宁拧起眉梢，寒声嘲讽道。
顾扶舟哑口不语，沉默许久后，他痛苦的垂下头，声音里隐有崩溃之意。
“我知道我资质不好，心念不纯，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陇苍派虎视眈眈，百器门窥伺在侧，还有其他大小宗门也全在观望，就等着玄影宗落魄，然后一拥而上，将其分而啖之。”
“师兄，玄影宗还有我们师兄弟五人，不会发生你害怕的事的。”席宁看他这痛苦至极的模样，语声软了下来，硬邦邦的安慰他。
顾扶舟面露颓败，嘴里喃喃：“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师兄，你在说什么？什么来不及了？”顾扶舟的神色不太对劲，席宁敛下眉目，困惑的追问。
顾扶舟抬起头，脸上满是痛苦，眼里红血丝遍布。
“师妹，陇苍派不知研究了什么邪术，能通过献祭阵法夺取他人修为，我听说已经有很多小宗门惨遭灭门了。而陇苍派成为第一宗门最大的阻碍，除去法门寺和三秋观，就是玄影宗了。”
听完前半段话，席宁就神色一凛，“不可能有这种邪门阵法！”
且不说根本没有这种邪门的阵法，就是强行夺取他人修为这种行为，这不是魔族作派吗？
顾扶舟沧桑的叹气：“我原先也是不信的，但我去西荒泽这一趟，不止捡到了那孩子，还意外听到了陇苍派弟子的谈话，这才知晓那些被一夜覆灭的宗门不是魔族入侵，而是陇苍派在试验阵法。”
“试验？意思是阵法还不成功？”席宁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
顾扶舟知道瞒不过她，索性全部交代：“阵法确实成功窃取了他人修为，但承受修为的修士，走火入魔了。”
席宁沉默了。
若是不加以阻挠，任由陇苍派胡作非为下去，迟早有一天，这阵法会趋近完善。
陇苍派现如今有四位化神大圆满的长老坐镇，常人不能动其根本，唯有大乘修士，能碾压低境界的修士，且不惧人海战术。
大师兄给她找的理由还真是硬核。
硬核得她找不出理由拒绝。
沉默许久后，席宁艰难的颔首，动作僵硬无比。
顾扶舟惆怅的神色一扫而空。
“师妹，师兄代玄影宗谢过。”他合手行谢礼。
席宁侧过脸，没有回礼，怕自己没忍住笑出来。
徒弟收入门，只需耐心栽培，待其心动，再与之双修，然后弃之如敝履，真是个完美的剧本。
这一切都是师兄的功劳啊。
*
顾扶舟办事的效率很高，上午说服席宁答应，下午就拉着蓝白弟子袍的小奶娃到了无忧峰山脚。
护卫山峰的迷阵一层层散开，郁郁葱葱的竹林露出庐山真面目，圆润的白玉灵石铺出一条蜿蜒到竹屋的小径。
顾扶舟蹲下身，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眼里的情绪复杂到极致。
小团子圆溜溜的黑眼睛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五官精致，奶白的脸颊两边各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他单纯的看着顾扶舟，脸上的表情近乎孺慕，“师——”
顾扶舟垂下眼，避开孩童依赖的目光，冷硬的打断他未叫出口的“师尊”，声色淡然的道：“即日起，你就是玄影宗无忧峰峰主席宁真人的真传弟子，百里云沉。”
“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能看见你的师尊。”
话音落下，顾扶舟松开了拉着百里云沉的手。
孩童茫然的看着空落落的手。
顾扶舟掐了个诀，化作星点消失。
空旷幽静的山脚下，只剩下一个形单影只的孩童。
孩童茫然的站了许久，最终确定仙风道骨的道长是不会回来了。
他又被抛下了。
黑润润的眸光破碎了一瞬。
但他没有哭，只是安安静静的往小径上走。
走了许久，总算到了尽头。
他仰起脸，想看看真正的师尊长什么样。
暗淡的眸光在触及到竹林深处静立的身影时，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师尊长得比刚才那位道长更像仙人呢！
他迈着小短腿，笨拙的奔向他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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