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圉的鼻子发出威严的声音，“你，你，还有你，将负责洗刷器皿的寺人和宫女统统抓起来，拷问是谁下毒害死母后和子汐夫人。”他用肥胖的下巴命令三名禁军将士抓人。“无忌，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本太子还要料理父王的丧事。”说完，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一天的时间内，魏无忌接连失去父王、母亲两位至亲，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然而，魏圉不给他舔舐痛苦的时间，命他处理田王后和母亲的后事。他擦了擦眼睛，抹去脸上的泪痕，立刻行动起来。首先，他命人传唤田王后的贴身宫女，让其与芙儿等人为田王后和母亲净身，穿上符合她们身份的华服。紧接着，他连夜审讯两名寺人和两名宫女。威胁、恐吓、引诱、严刑加身……他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四个人都不承认是自己下的毒。望着奄奄一息的寺人和宫女，他判定他们没有撒谎。
下毒之人是谁？魏无忌捏了捏眉心，决定将审讯的结果告之魏圉。他走出母亲的宫室，清晨的眼光让他本能地闭上眼睛。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好像看见自己和魏圉站在一起，听他讲解国家凌驾于个人感情之上。真的是这样吗？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吗？他不知道答案。
魏圉不在魏王的寝宫。魏无忌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走向太子居住的宫室。守门的将士告诉他圉太子还未起床，任何人不得打扰。魏无忌实在坚持不住，索性靠着廊柱坐在地上。禁军将士面面相觑，既感到意外，又有几分不忍心。与困意做了一会儿斗争，魏无忌垂下眼皮，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禁军将士唤醒——圉太子醒了，让他进去。魏无忌感觉双腿又酸又胀，扶着柱子，艰难地站起来。魏圉命寺人为弟弟端来一盏小米粥，魏无忌却没胃口。他将审讯的过程以及结果言简意赅地向魏圉说了一遍，然后闭上嘴，等待兄长做决定。
“再来一盏。”魏圉放下晶莹剔透的玉盏，拿起一块洁白的细麻布方巾擦了擦嘴。“既然他们不承认，便让他们殉葬吧。”他淡淡地说道，好像在述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殉葬？”魏无忌惊呼出声。“圉太子，殉葬已禁止多年。再启，恐惹非议。而且，无忌以为他们确实不是下毒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将他们私人处以极刑，只怕……只怕……”
“怕什么？”魏圉挑起眉毛，打断魏无忌。“孔子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而今，父王归天，母后和子汐夫人被人投毒而死，理应实以重刑。如此，方可警示大魏的子民，告诉他们本太子，不，寡人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觉察到魏无忌动摇了，口气稍稍缓和一些。“无忌，非寡人责备于你。你身为子汐夫人的儿子，亲眼看见母亲死于非命，不思为母报仇，净想些礼法规矩，岂不有负子汐夫人的生养之恩？不过，有一点你与子汐夫人十分相像——仁慈善良。但这一品性放在子汐夫人身上是优点，在你身上则成了缺点。”他看到魏无忌的脸红了，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你说寺人和宫女不是下毒之人，莫非下毒的人是子汐夫人？”
魏无忌睡意全无，眼睛睁得大大，快挤出眼眶了。“圉太子，不……不可乱说。”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惊恐地望着魏圉。“下毒的人怎么可能是母亲？她……”
“寡人跟你闹着玩，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魏圉冲弟弟挤了挤眼睛，扮个鬼脸。“子汐夫人温柔贤惠，却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傻到毒杀自己。呵呵——，既然无忌替寺人和宫女求情，寡人便法外开恩，赦免他们的家人和族人，直让他们寺人殉葬。为了庆祝寡人登基为王，寡人决定给他们的家人送去十金。如此，便可堵住悠悠众口，解决你的疑虑。你以为如何？”他虽对魏无忌抛出问题，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下去。“寡人瞧你精神萎靡，情绪不佳，想必一夜未睡。寡人命你立刻返回你的公子府，好好睡上一觉，父王、母后和子汐夫人的丧事交由寡人处理。来人呐，护送无忌公子出宫。”
两名禁军士卒从外面走进来，一左一右站在魏无忌身边。魏无忌还未从魏圉的“玩笑”中缓过神来，茫然地站起来，随士卒走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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