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等不及了
“等等，”魏圉叫停魏无忌，冲后者嘻嘻笑着。“无忌弟弟，寡人得向你说声谢谢。为了表示谢意，寡人赏你五百金，珠宝二百件，丝绸百匹。稍后，寡人派人送到你的府上。”
魏无忌记不清有没有谢恩，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厅堂之中，旁边站着牛奔和杨燊。他看看牛奔，又看看杨燊，仿佛在问“我何时回来的。”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听到另一个声音。
“无忌公子，大王命小人给您送来黄金、珠宝和丝绸，请您查收。”
“嗯？”魏无忌困惑地皱起眉毛，视线从寺人蛰的脸上移到他身后仿佛小山似的财物上。“大王？父王不是已经归天了吗？这位大王是……”他喃喃低语，好像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圉太子？这么早登基为王，合乎礼法吗？”
“若无忌公子无事，小人请辞。”寺人蛰的眼睛闪着精光，似乎听见魏无忌的咕哝声。
魏无忌机械地点点头，既没有看寺人蛰，也没再看那堆令大多数人艳羡、着迷的金银珠宝。与兄长的对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浮上心头。“莫非下毒的人是子汐夫人？”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晴天霹雳，惊得魏无忌出了一身冷汗。虽然魏圉随即说这是玩笑之言，并且解释子汐是聪明之人，聪明的人不会傻到杀死自己，但魏无忌越想越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
医师验毒后得出结论，饮酒的铜爵上有毒，美酒无毒。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毒是在倒酒的时候放进铜爵之中的？那么，倒酒之人便是下毒之人。魏无忌回想当时的场景，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推测，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当时为田王后、圉太子和母亲倒酒的人是谁？除了芙儿和母亲，魏无忌想不出第三个人。
芙儿？魏无忌轻轻地摇了摇头。芙儿虽是卑贱的侍女，母亲带她如亲生女儿。这种诛灭九族的事情，母亲是不会让她做的。魏无忌忽然觉得胸口好像被压上一块巨大无匹的石头，沉甸甸的，令他喘不上气来。可是，母亲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因为……嗡——，魏无忌感到仿佛一把大铁锤重重地砸在脑袋上。
母亲，是我害了你！魏无忌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昨日与母亲被田王后支走，回到宫室的画面。听到他欲面见王太后，劝说她莫做大魏的宣太后，若不成，便击杀之，母亲淡定自若，说由她准备晚宴，宴请田王后和圉太子。魏无忌此时想起来，恍然大悟。原来母亲舍不得他与田王后玉石俱焚，决定替他完成这件事。两行清泪从魏无忌的眼角流出来，沿着惨白如雪的脸庞滑进他的嘴里。好咸，好涩，好苦……言语已无法形容魏无忌的心情，他多么渴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醒来便会忘却的噩梦。
想到这里，魏无忌认为魏圉的玩笑话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结合他说的话，他古怪的表情，他下令让寺人和宫女殉葬，却放过他们的家人，还给他们黄金的行为，魏无忌有理由相信魏圉已猜到下毒的人是母亲。母亲不是他的生母，他不仅不为田王后报仇，还替母亲开脱，是何道理？魏无忌的目光落在摆在厅堂中央的黄金珠宝上。他不怪罪母亲，还向我表达谢意，送我这么多礼物……魏无忌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却又不得不面对。魏圉，魏国的太子，魏国的新王，不想做秦王，不想做傀儡！
魏无忌瘫坐在软垫上，浑身的血液好像倒流回心脏中，挤压着他，压迫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胸膛撑破。为了权力，圉太子竟然枉顾亲生母亲的性命？他的五脏六腑剧烈地搅动，若不是连着三餐没有吃一点食物，他一定吐了。蓦然间，魏无忌感觉他的兄长是如此陌生，陌生得令他害怕，令他畏惧，令他渴望逃走，离他远远的。
“公子？”杨燊轻轻地踏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呼唤魏无忌。“您还好吗？”他欲言又止，犹豫之后还是说道：“送您回来的禁军士卒说大王让您好好休息，暂时不用去宫中，直到大王召唤您。”
魏无忌先是歪着嘴角冷笑，接着纵声狂笑。牛奔和杨燊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深深的担忧。噗——，魏无忌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栽倒在案几上。
“公子！”
“公子！”
杨燊和牛奔不分前后地抢上前去。
魏无忌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怖至极的噩梦。梦里，天空是红色的，大地是红色，贯穿田野的河流是红色。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远远地望见一座形状古怪的山丘。他被山丘吸引，不由得加快脚步朝那里走去。越来越近了，他却皱起眉头，露出迷茫困惑的表情。山丘好像一个竖着无数不规则形状的硬刺的刺猬，蜷缩在地上。他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看清那些硬刺竟是人的手臂！
站在小丘下面，他瞠目结舌，惊恐莫名。纵使在梦中，他仍感到全身的血液好像冻结了，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紧咬牙关，抬头望去，一张张死灰色的脸钻进他的眼睛。这些脸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他们全都张着嘴巴，仿佛在呼喊救命。没有人拯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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