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自欣尴尬万端，脸色红红白白，捧着英王那些金饰不知如何区处，忽见云瞳向自己招手，急忙抢步上前。
“自欣啊，你是进士出身？”
“啊……”马自欣见云瞳将红纸收拢整齐，一股脑都交给了随身亲卫，心中着急，又听是问功名一事，更戳她的软肋：“下官……那个……是恩捐……”
“哦”,云瞳拍了拍她：“我看了你那份条陈，笔力刚劲，富有文采，见解很是独到……”
“王主过誉了。”马自欣又是一喜。
“不知是受何人启发？”
“呃……”马自欣暗生疑惑：她怎么知道是别人教我的？
云瞳瞟了她一眼：“写的倒还不错，就只不中圣上的意。怕是一呈上去，会惹得龙颜大怒。”
“啊？”马自欣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本王犹豫再三……”
“哎呀，王驾开恩，只当下官是胡乱放屁，千万莫送御前！”马自欣双腿一软，跪下连连求告。
清涟在旁听着，反感已极：此人忒是粗俗，紫卿姐姐怎么还不处置她？
“唉，晚了！”云瞳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本王来此之前，刚将函件发回上京。”
“这……”马自欣大惊失色，忽而想起了什么，赶紧又道：“王主有所不知，那些鬼话并非下官敢言，而是郡守大人授意。”
“傅春江？”云瞳眸光一沉。
“是，是，是。”马自欣一股脑儿地供了出来：“她说王主当众许出大话，又见堤坝难保，时日紧急，正在两难，让我上书一封，提出澜沧之议。她还说，我帮了您这个大忙，您一定……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日后加官晋爵，不在话下……”
云瞳暗自冷哼，面上却不露怒色，抬手命她起来：“既是如此，你不妨另拟个折子，说明原委，本王可以替你上呈。”
“好，啊，是，多谢王主，多谢王主。”马自欣“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请城中富户商贾募捐，也是郡守府的意思？”云瞳又问。
“是的。”马自欣又瞧了瞧攥在三月手中的一摞红纸，眉毛拧成了麻绳状：这被英王都拿走了，我怎么回去复命啊？
云瞳看出她的意思来，扬唇一笑：“钦差不日即到，总督水务，查察亏空……这些，想来都不需傅郡守操心了。”
“哦……”马自欣听她说得直白，这才悟出了门道：看来傅春江是要靠边站了。
“你一直管着商粮署？”
“是……”马自欣见她已到门口，却停步回眸，似含同情之意，心中顿生不安。
“唉”，云瞳沉下一气，再次拍拍她肩膀：“好自为之吧……”
“……”马自欣一呆：这是何意？
云瞳向商贾们抱拳告辞，登车而去，放下帘子之前，又故意对着马自欣摇头惋叹。
清涟看她一番做戏，直将那个龌龊商粮官闹得一惊一愣的，不由合掌大笑：“紫卿姐姐，真有你的……”
云瞳坐在他对面，闻言一嗤：“希望她别太笨，早些交出傅春江的暗账，给自己寻一条活路。”
“你将御赐之物都典当在这里了，回京怎么和圣上交代？”清涟闪动着清亮亮的眸子问道。
“不怕。”云瞳阖上眼帘：“这一趟出使，我惹出多少事来，再多几件，也没什么。”
清涟“噗嗤”笑出了声：“是不是应了民间那句老话，债多了不愁？”
“哈哈”，云瞳随之朗声而笑，也回问他：“你跟着我抛头露面，回去又怎么同你哥哥交代？”
“我也不怕。”清涟朝她眨眨眼睛：“大不了挨他一顿板子。”
“呦，那可是本王对不起你了。不成。”
“难道你还敢找凤后千岁理论一番？”清涟揶揄道。
“自然不敢，不过……”云瞳眼珠一转：“他要是真打了你，你就给我送个信儿，我带你去城外五里坡，那里有间小馆子，炖羊肉最是拿手。”
“挨了打，去吃羊，就不疼了？”清涟疑惑地问道。
“那儿的羊和别处不同，只从亳城一个地方进，因头顶有大撮黑毛，俗称黑顶羊。还有一个别名，你不知道……”云瞳压低声音笑道：“亳城在碧落王朝时曾一度被称为青城，所以黑顶羊又名青城羊。”
“什么？青城羊？”清涟捂着嘴儿都掩不住笑声：“和我哥同名？”
云瞳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清涟忍俊不禁：“吃了青城羊肉，气就能消，挨打的地方想必也就不那么疼了。你是怎么寻到这个好去处的？”
“以前，三姐一同清澄哥闹别扭，就跑去五里坡吃肉喝汤。有一次醉了酒，把原委泄了出来，正巧被我听到。”云瞳本来笑着，话到此处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惝恍。
“那现在还会去么？”清涟拿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把走丢的魂儿又招了回来。
“现在不会了吧……”云瞳双手放在颈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肉在嘴边，还用的着到外面啃去？”
“嗯？肉在嘴边是什么意思？”清涟疑惑问道。
“……”云瞳瞧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瞳，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心中暗道：还是算了，这个不好解释……
清涟却还等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再追问：“莫非青城羊特供禁宫了？我哥居然同意？他是不知道这个别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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